而白瑰梦境里那些残尸的真实程度,可谓是纤毫无爽,只有真身经历过、而且长期接触过的人,才能有这样的梦吧!
更让陈昭眉不安的是,梦中那个被撕成碎片又被缝合的自己——也过分真实。
真实得可怕,可怕得让陈昭眉的胃部紧缩,几乎要呕吐。
看着陈昭眉的脸色煞白,白瑰关怀道:“你到底怎么了?”
“你……”陈昭眉抬起头,哑声说,“还有没有什么瞒着我的事?”
第56章 这也不行
这时候的白瑰也察觉到陈昭眉身上的真言咒被解开了。
白瑰心下一动,心里有百千条搪塞过去的金句,但看着陈昭眉澄澈双眼,却是如簧的巧舌也捋不直了。
只是旃檀树下清风吹动,白瑰闻道一丝异香,眸光微抬,就看到不远处圣女紫色的身影。他以一种含着淡笑的目光看过来,却又一言不发,意味悠长。
白瑰拨开目光,故作从容说:“有什么话,待我们回去后再说吧。”
平行世界的秘密兹事体大,也相当复杂,白瑰竟不知从何说起。
而且身为真言师,白瑰的言语有灵力,要是随便提起异世白瑰,恐怕会引起新的因果。
再说了,即便白瑰要细细说来,圣宫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以上都是大公无私的理由。
若论私心,白瑰仍犹豫着是否应该信任陈昭眉。他并非不信任陈昭眉的人品,而是不信任陈昭眉的感情。陈昭眉或许只是肤浅地喜欢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像传说里那些浪荡的地球男子一样,一辈子可以谈很多次恋爱,合则来不合则散,不到岁数不会考虑婚姻。
白瑰则不然,他信奉的是一世一代一双人,他爱上陈昭眉就是一眼一辈子的事情。他在梦里一次次地亲眼见过陈昭眉的狡诈与欺骗,也一次次地看过另一个自己的伤心与崩溃。
这些悲惨的经历没有真切地发生在他身上,却足够给他敲响警钟。他心里想着,如果不是他有这些先知梦,先人一步地抵御住算计,那么,他依旧会沦为又一个被骗心骗身的可怜人。
这认知像刻在树干上的刀痕一样,无论树长得多高多大,都不能摆脱。
二人这段感情中,表面上看,是陈昭眉追求白瑰。但实际上,陈昭眉看起来永远都是那么快乐和潇洒,白瑰的不可触碰则更像是一种自我物化的待价而沽。
白瑰自认为需使用心机和美貌,才哄得陈昭眉承诺与他结婚。
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陈昭眉这猫儿怕不是就一下受惊跑了?
离开圣宫,陈昭眉和白瑰一起坐上了悬浮轿。
和来时的情深意笃不一样,回程时轿子里的氛围是不可否认的凝重。
白瑰素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但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免有些慌乱。他仔细观察陈昭眉,甚至能从陈昭眉的眼神中读出迷茫和……恐惧。
恐惧!
这是让白瑰最不可忍受的。
白瑰自己也害怕起来,指尖发颤。
在这两个人之间,明明白瑰才是总是在害怕的那一个。
但他也总是伪装得很好。
他用平和的语气说:“重梳到底和你说了什么?让你这么不开心?”
白瑰自己也没察觉,已经不称呼“圣女”或是“圣女大人”,而是出于厌烦地直呼其名。
要说他一开始还没这么烦重梳,现在倒是不一样了。如果陈昭眉真的因为他的挑拨而远离自己,白瑰不保证自己不会发疯报复重梳。
管重梳是什么圣女圣妈圣全家,白瑰必然让他脑门开花。
不过,在陈昭眉跟前,白瑰还是竭力保持着一种温柔的风度。
然而,作为直觉敏锐的、富有经验的刺客,陈昭眉敏感地捕捉到白瑰压抑在斯文面具下的杀意。尽管只是一闪而过,但那股刺骨的冰寒还是被捕捉到了。
陈昭眉瞬间像是回到许久前的那一个晚上,白瑰冷冷的一句真言,让陈昭眉感觉到排山倒海般的压力。
在那一刻开始,陈昭眉告诉自己,他应该忌惮白瑰。
然而,在之后,白瑰却又表现得温文无害。
直到那一次……
陈昭眉的飞船票被白瑰截获,白瑰问他:“好阿眉,你打算飞哪儿去?”
这一句话,白瑰是笑着说的,但陈昭眉却比哭更难看。
那是他第一次从白瑰身上感受到了威胁,并下意识地想逃——虽然没逃成功,还糊里糊涂地留在白瑰身边,而且和白瑰的关系还更近了。
现在回想起来,白瑰总是那么轻易地操控着陈昭眉的情绪,使他恐惧,使他兴奋,使他愉快,使他不安……
回想着过去的种种,尤其是成为“眉公主”以来,他是怎么一步步地变成白瑰的“未婚妻”的……
陈昭眉虽然不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但也不是全然的蠢笨,之前是因为太爱白瑰,一叶障目,没看明白。但经重梳那么点拨两句,陈昭眉也想明白了,他步步走入了白瑰的算计之中。
原本他是不在意的,只觉得白瑰这样是大小姐的可爱。
但现在……
他才惊觉自己从未看透过白瑰。
如重梳所说的,他真的了解白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