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瑰是收过圣女赠花的年轻公子,又是和陈昭眉一起来的,侍从也不敢拒之门外,一边让人通报,一边还是把二人请了进去。
二人徐徐走过画满神话故事的壁画长廊。
陈昭眉的目光不自觉地在创世篇章上流连:因为这是最重要最开篇也是最精美的一章。满篇壁画上,有百来号人,满满当当地挤满石墙,但这百来号角色都是女性,唯一例外的男性就是那个唯一的反派——灭世神曼殊。
陈昭眉仔细端详墙壁上的形象,但见曼殊不但面目俊美,身材更是一绝,宽阔的肩膀,健美的腰身,下肢想必也是非常发达的,但相当和谐地被烈火一般的蔷薇花丛遮挡着。
陈昭眉凝视着曼殊的脸,忽而对白瑰说道:“这人长得有点像你呀。”
白瑰凝睇着墙上的人脸,说:“哪儿像?”
陈昭眉也说不上来,只是摇摇头,笑道:“大概长得美丽的人都是相似的。丑人倒是各有各的崎岖。”
“这就是胡说了。”白瑰伸手点了点陈昭眉的鼻尖,“你长得如此美丽,但我却从未在现实生活中见过任何一个与你相似的人。”
陈昭眉并不否认自己“如此美丽”,却只说道:“那是你见的人太少了。”
正所谓人有相似,陈昭眉不认为自己长得那么独特。如果真的独特得无人和自己相似,那只能说明自己奇形怪状。
而白瑰,可能在梦境里看过太多“陈昭眉”了,一开始还觉得这些陈昭眉个个一个模样,但日子一长,白瑰就能一眼看出这些“陈昭眉”和自家阿眉的不同。到了现今,他甚至觉得这些“陈昭眉”和他的阿眉完全不像。他家阿眉是最好看最漂亮最有气质的。
陈昭眉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邪神曼殊被镇压在多摩罗旃檀树下的画面。他又指着画面上的圣树,说道:“这多摩罗旃檀树就在你的家乡,是吗?”
白瑰点头:“是的,就在冬城。”
陈昭眉颇为好奇:“所以,那棵树散发的香味真的和你的体香一样吗?”
“大约是吧,”白瑰并不确定,“我其实闻不到自己身上的气味。”
这也不稀奇,人是很难闻得到自己的气味的。
陈昭眉颔首,摸着下巴说:“冬城的迷谷不仅有多摩罗旃檀树,还有很多曼殊蔷薇?”
“是的,开得漫山遍野。”白瑰回答,“一开始似乎还没有那么多,据说在我太奶奶那一代还只是开在旃檀树附近,我出生之后倒是开到整个山谷都满了,几乎长不了别的植物。”
陈昭眉更好奇了:“听说那花长得很漂亮!下次我陪你回家,你带我去看看吗?”
白瑰笑了笑,说:“我很乐意,但是冬城白家嫡系都对曼殊蔷薇过敏,我过敏得尤其厉害,几乎是碰也碰不得的。”
陈昭眉这才想起来,连连点头:“是的,我记得白汝嫦要陷害你的时候,还特意让人去摘曼殊蔷薇了……”
白瑰闭了闭眼,背上依稀还有微微刺痛:那儿是被红瑰蔷薇刺伤过的地方。
红瑰的蔷薇刺上,布满曼殊血毒,大约是唯一能够把白瑰置之死地的武器了。
这个疯癫红瑰,始终让白瑰悬心。
虽然说时空壁垒不是那么好的突破的,只要阿眉不要再顽皮地跑去时空缝隙里,应该是无事的。但是……
……谁知道呢?
陈昭眉却在喋喋不休地问着这些东西。二人一边在壁画长廊慢行着,陈昭眉一边又问道:“说起来,圣女的眼泪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呢?”
白瑰收回心神,解答说:“圣女的眼泪,蕴含着巫神族裔的力量……可以作为很多上古秘阵的阵眼。”
陈昭眉对上古秘阵这玩意儿是一点儿也不了解的,便是不明觉厉地问道:“眼泪也能蕴含力量呀?真是稀奇。”
白瑰笑道:“这对于你们地球人而言可能有些难以理解,但在巫星倒不是稀奇的事情。在这儿,有一种极为特殊的祭品,被称为‘灵者津液’。”
“津液?”陈昭眉顿了顿,“是指汗液泪液之类的体液吗?”
“是的。”白瑰语气温柔,耐心得像个幼儿园教师,“《灵枢》有云:‘津液各走其道,故三焦出气,以温肌肉,充皮肤,为其津;其流而不行者,为液’。我们灵者一类的津液,也是有灵的。所以,很多特殊天赋之人鲜少流泪、流汗,这是一种温养自身的道理。”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长廊,来到了种植着圣旃檀树的花园。
白瑰遥遥指着那一棵圣旃檀树:“你还记得这棵树吗?”
陈昭眉点头:“记得,就是你们家祖宗白檀卿送给千日圣女的树嘛!他为了表示爱心,还让自己埋骨在那里。”
白瑰低声说:“那就是我要的东西。”
“什么?”陈昭眉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
白瑰眨眨眼,说:“我想要白檀卿的尸骨。”
陈昭眉大惊。再三确认白瑰没有开玩笑之后,陈昭眉又迅速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愧是高贵的大小姐,不爱什么金银珠宝的俗物,只喜欢老祖宗的尸骨,可见他至纯至孝,心地善良!爱了爱了!”
花园处,圣女的乳母趋步上前迎接,笑着说:“白公子也来了,怎么不先说一声呢?”
白瑰摇头,说:“圣女大人只邀请了阿眉,我擅自上门,确实冒昧。”
乳母笑道:“哪里话?圣女大人知道你来,也是十分欢欣的。”
白瑰看了看那棵圣旃檀树,说道:“我想先去圣树下叩拜祖先,不知是否可以?”
乳母也是知道圣旃檀树的来历的,十分理解白瑰的要求,便说:“您去吧。”
白瑰和陈昭眉点头示意后,便独自走到树下,低头口中念念有词,仿佛真的在祭祀先人。
陈昭眉则随乳母一起到达茶室。
茶室的门一开,便见圣女在里头坐着。
重梳看见陈昭眉来了,眉开眼笑:“公主来了,快坐吧。”
乳母领陈昭眉坐下后,便先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