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臧,不是我冷血,也不是我不懂感情。相反,是你那样的人太少了。这世上不是每个人都会像你那样,对待事业、理想,始终坚守自己的信仰、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热血,对待感情又坚持到几乎是固执……”
话到这里,语意一顿,许辞看向窗外匆匆掠过的霓虹。
浮光掠影般的景象里,他开口:“人心是最易变的。真正能做到坚守的人很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是不是想说这个?那你这个‘故人’呢?”
祁臧苦笑了一下,随即自我调侃般说了句,“你其实也在坚守。你也没变过。毕竟不管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许辞微张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重新靠上座椅靠背,他看向窗外,一双瞳孔里映出的斑驳霓虹,终究随着车开向郊区而逐渐消散,就像是星星熄灭了一样。
祁臧本是意识到这个话题有些沉重,随意调侃了句。
哪知他显然没能调侃得很合适——许辞的沉默似乎是在默认,默认整整十二年来,他确实从来没有对祁臧动过心。
祁臧的心脏狠狠一沉,张了张口,他终究也少见地什么话都没再说。
而后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车开进滨湖小区。
停下车,祁臧呼一口气,打破沉默,“我打算再去找物业、保安,以及一些邻居问问,看看那晚他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
许辞看向他:“嗯。那你去找物业。我想先去403再看看。”
“那你小心。有事儿马上给我电话。把1号键设置成对我的快播建,听到了吗?”
“嗯。我知道。”
如此,两人暂时分开行动。
许辞去了夏蓉住的403号房,祁臧去找了物业。
这小区的入住率实在太低,夏蓉连邻居都没有,刑警们已问过住得勉强算是离她近的几户人家,可没有任何人在案发当晚听到过什么异常声响。他们甚至连钢琴都没听到。
对于这样的小区,物业管理也相对松懈。
不过这里定位是高档小区,再松懈,表面功夫也要做,晚上也有物业人员值班守在办公室,声称随时都会解决业主们的问题。
昨日白天,物业的工作人员为警方提供了小区监控,其余的一问三不知。今晚祁臧也是想碰碰运气,想着晚上值班的保安、物业人员应该对比白天换了一波,他看看能不能从这波人口里问出点什么。
今晚值班的物业姓刘,大家都亲近地唤他一声小刘。
针对祁臧的询问,他的回答一直是——“两夫妻感情挺好啊”、“害,我本来挺担心夏蓉一直弹钢琴会吵到大家,不过她周边都没啥人住,我就一直没收到投诉”、“哎可惜了啊,夏蓉真的很漂亮,我去网上搜了下,她真是女神啊!就是听说性格有点孤僻,她的世界只有她老公”……
祁臧:“你再想一下关于他们的事。事无巨细,任何一点小细节上的不对劲,都有可能帮助我们破案。麻烦了。”
小刘果然动脑经想了好一会儿,然后道:“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算不算……”
祁臧立刻:“尽管说,我来判断。”
小刘便提到,有一次袁尔阳来找过自己,说怀疑有人偷他们的电。他那个月和夏蓉去欧洲度假了,两个人没回这边住过一天。可他支付宝收到了那个月的电费通知,虽然不多,但也有好几十块。
话到这里小刘忍不住感慨。“你看啊,人家一个富二代,还管这些事儿。我听说这房子是夏蓉自己买的。她连水费电费都不管,看来家中事无巨细,全是袁公子一个人操心。”
祁臧听到这里,表情变得格外严肃。“那后来呢?”
小刘本是抱着唠嗑的心理在和祁臧对话,此刻看着面前人的表情,不免跟着心口一紧。“警、警官……有什么问题吗?”
“没事儿。你继续说。后来袁尔阳有找到‘偷电’的人是谁吗?”
“后、后来,我带着电工去他家检查了电表,没看出问题。我们还现场做了测试,电表是正常走的。再说,这里虽然现在周围挺荒的……但当时开放商忽悠的都是有钱人过来买的房子,谁没事儿去偷电啊?何况他家周围都没有住人……
“我们实在查不出来,袁尔阳就说他自己查。后来……后来他就没再找我反应过这种问题了。有次我见着他,还问了他。他说他找到原因,已经解决了,让我不用再管。”
小刘依然不明就里。不知道这疑似有人“偷电”的小事儿意味着什么。
但祁臧听完他的讲述,却是连小臂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起“偷电”事故,表面上看像是一个小乌龙。
可这背后藏着的事实,实在有些让人胆寒——
“偷电”的真相其实很容易想到。无非是那个偷窥者孔大同干的。
他很可能通过偷听得到了这俩夫妻出国度假的事,于是趁两夫妻不在家,他堂而皇之地在他们家大摇大摆走动。
夏蓉家没有电视,但空调是有的。孔大龙就在这房子里肆无忌惮地吹空调、用人家的电玩手机看视频……
当然他还相对收敛,用的电并不算太多,但还是被袁尔阳发现了。
袁尔阳后来跟小刘说,他找到原因了,让小刘不用再管。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很可能已经通过这件事,发现了夏蓉家里住着一个可怕的偷窥者。
孔大同登堂入室一事,袁尔阳早就知道了。
可他居然既没有报警、也没有出面赶走那人……
他甚至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夏蓉。
为什么?
他是不是特别希望,这个偷窥者能够杀了夏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