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本不该你来承受。”长孙纤云像是摸着小孩子的头一样,摸着陆孟说:“若是……”
她哽咽了一下,说:“若是此番保不住你姐夫,我无论如何至少要保住你,茵茵,姐姐不能让你去。”
“你是太子妃,一旦被皇帝知道,你比你姐夫的处境还要危险。而且太子此番兵行险着,回到皇城定然是要遭受圣上问责,届时他根本无力护你。”
“你就好好地待在南疆,待在我的眼皮底下,我定能护住你的。”
长孙纤云执拗地拍了拍陆孟的头,说:“你去忙吧,我也要忙了。”
陆孟被赶出了长孙纤云的营帐,回到了军医营帐之中看着还昏死在床,这些天只醒了几次,全靠汤药吊着的封北意,嗅到了一股大厦将倾的味道。
封北意一旦确定无力返回战场,南疆必定易主。到时候没有封北意顶着,长孙纤云到底是一个女子,就算是有调度各镇兵将迎敌的才能,就算是在军中威望颇重,也绝对做不成主将之位。
甚至连现在的副将之位,也要摇摇欲坠。边疆十镇,各镇的主将对应皇城各股势力。
皇城之中的那些人,就连皇帝,也不会允许长孙纤云坐上主将之位。
一个女子在军中,在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是每一步都走得难上加难。
而现在长孙纤云并非是舍了封北意,只是她已经别无他法。若是不管不顾扔下一切,那么就算封北意醒来,南疆也再无他们夫妻立足之地。
一枚小小的毒针,皇城之中的势力再次洗牌,陆孟平时只是从来不爱去想这些,她却并非是想不通其中关窍。
现在最安逸,最合适,最能够苟住的选择,是继续留在南疆。
长孙纤云从不说虚话,说护住她,就肯定能够护住。
到时候就算封北意不治身亡,陆孟也还是能偏安一隅。
可是陆孟掀开了封北意的被子,看着他小腿之上日益腐烂的肉,看他仅仅几天就凹陷的脸颊和眼窝。
她脑中没有任何的阴谋诡计,只有心疼,着急。
对亲人的心疼和着急,盖过了她寻求安逸的本能。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陆孟在刚刚穿越过来接触长孙纤云和封北意,确实是带着目的的。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们爱护陆孟,纵容陆孟,真心实意地对待陆孟。
甚至比陆孟所在的那个世界的亲人对她还要好,陆孟早就把他们当成了真正的亲人。只有亲人的身边,才是家。
她才有了不久的家,怎么能丢呢?
陆孟决定一定要跟着队伍看顾封北意,没有她和系统扫描,这一路上怎么办?
陆孟不在乎最后能不能保得住什么阵营,什么主将之位,陆孟就只在乎他们一家,一定要整整齐齐。
就算到最后他们都变成了普通人,变成了庶民,只要整整齐齐就行。
封北意绝不能出事。
可是长孙纤云编好了队伍,天一亮就出发,她不允许陆孟跟着……陆孟就只能去找乌麟轩。
这两天两个人和好了,从没有过的温馨,但是今晚陆孟来找乌麟轩说她要跟着,乌麟轩却发了火。
“你说什么?你要跟随小队回皇城?”乌麟轩看着陆孟咬牙道:“不行。”
“求你了。”陆孟抓着乌麟轩道:“求你了,我姐姐不让我跟着,可是跟着回去的几个医师根本就没法确认我姐夫的身体状况。”
“我跟着才能……”
“我说不行就不行!”
乌麟轩说:“我会把大部分死士都留在南疆,你在这里好好地待着,等到绝对安全的时候,我会派人来接你。”
“你知道封北意倒了意味着什么吗?”乌麟轩说:“你清醒一点,柔兆镇和玄黓镇的将领都是兵部出身,兵部乃是我父皇一手栽培起来的,连我都无法插手。”
“他这个节骨眼召封北意回皇城诊治,是有心要收回南疆兵权!”
乌麟轩抓着陆孟手臂说:“他要收回南疆兵权,你知道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杀……主将。”
陆孟瞪着的眼睛滚下了眼泪。
果然是大厦将倾。
可她早已经被亲情牵绊住,走不了,也逃不了了。
“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
陆孟流着泪看着乌麟轩说:“你肯定有办法的,我只想让我的姐姐和姐夫都安然无恙。”
“求你了。”陆孟晃着乌麟轩的手臂。
乌麟轩拧眉道:“可我此次回皇城,也是凶险重重,我父皇与我早就撕破脸了,他要一击让我爬不起来,我自顾不暇。”
陆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抱着乌麟轩的腿求道:“求你了,我不能让我姐姐和姐夫出事啊,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陆孟抽噎着,跪在地上流着泪抬起眼看他。
乌麟轩被惊得后退了一步,满脸愕然,站在那里久久无言。
他脑中闪过满目鲜红,他看到了面前的这个人,凤冠霞帔,也如这般抬起眼泪盈盈的看他——那是他们的初见。
这一幕仿佛是浪潮的巅峰,瞬间便席卷了他,紧接着一幕幕画面,如潮水般铺天盖地地覆盖过乌麟轩的身体,将他没顶,让他呼吸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