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谓云面无表情站在跑道上,偏过头看向沈寻那边。
沈寻被众人簇拥着,好几个男生和他勾肩搭背说着什么,传来哈哈大笑声。
梁恬作为班长,有义务给功臣们送水,她穿着红色露脐装,笑盈盈叫着他们的名字,一瓶一瓶水递过去。
“沈寻。”
沈寻挠挠头,只觉得看哪都不对,尴尬地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梁恬笑笑,笑容美好灿烂,是名副其实的小太阳,感觉能照亮身边的每一个人。
温柔又体贴。
说完,她又去给别的学生水,结果那个男生死活不收,还一个劲往沈寻这边看,对着两个人挤眉弄眼。
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声来,到后面笑声只增不减,很是欢乐。
荆谓云目睹这一切,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又松开,反复好几次。
他扫了四周一圈,并没有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梁恬她们啦啦队的人都来了,只有时郁没来。
想到大小姐没心没肺的样子,荆谓云莫名觉得有点火。
这小没良心的野猫崽子,当真就不来了。
荆谓云浑身上下写满了生人勿进,脾气不怎么好,这会眉宇间积攒着挥之不去的冷戾,骇得原本想上前给他送水的几个女生半天不敢过来。
瞧他这样,陈浩屿嘿嘿笑着:“云哥找什么呢?”
开口就是找揍的话。
荆谓云没心情收拾他,正烦着,垂着眼眸,有几分躁郁的意味。
陈浩屿注意到他手腕上的疤,表情严肃了两分,难得的正经了许多。
他见过以前的荆谓云,就是个疯子,抓到人能把对方往死里打,毫无顾忌,发狠的样子像只不受控制的野兽。
北园的一群人都说,估计荆谓云去做个精神检测,没准能被当场关医院里。
当然,没人真的敢让荆谓云去整那东西。
估计没等检测,他们先被打死了。
也就二傻子陈浩屿心大一点,他之所以愿意跟着荆谓云,不就是喜欢荆谓云身上那股狠劲,有能带弟兄们闯的胆量。
他问:“云哥,你认真的吗?”
荆谓云眼睑低垂,眼睫在眼底投射出一片阴影,令人看不清真实情绪,淡声道:“什么?”
“大小姐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但和北园的那些人还是不一样的,大小姐如果知道咱们以前——”
荆谓云突然看向陈浩屿,黑瞳中没有丝毫情绪外露,却莫名让人发怵。
陈浩屿噤了声,没敢继续说下去。
年少轻狂时的狰狞与疯狂,不堪回首的过去,如水沟里的污泥,又臭又脏,徒惹人厌烦。
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提醒着荆谓云,他和大小姐之间的差距。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存在的意义。
他还没有见到少女最真实的样子,哪怕以后她会讨厌他,看不起他,也好过之前那幅死气沉沉如行尸走肉般的样子。
荆谓云太偏执了,认定的事,死都不会改。
陈浩屿有点怕,怕未来某一天没了大小姐,荆谓云的人生会彻底崩盘,万劫不复。
彼时台上与台下的位置换了,这回是少年站在下面,少女却始终不曾出现在观众席,亦或者是跑道旁。
发令枪响,一行人向前冲出去。
荆谓云冲在最前面,他的爆发是突如其来的,在最开始时,就甩下了后面的人,然后才逐渐稳步跑着。
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是开头激情满满,然后渐渐沉淀下来。没有人知道未来如何,结果如何,只是不停朝前奔跑着。
荆谓云知道,这条跑道很长,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长跑,是没有人见证的孤独。
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见,孤身一人,奋力的前行。
整个过程,没有人为他呐喊,没有人为他加油……
但大小姐说了。
要他拿个金牌回去。
————
荆谓云非常争气,在跑道上一直遥遥领先,足足甩了第二名半圈多。
离最后终点只有五十米的时候。
他终于看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