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在周边的架托上捡了把短刀,慢悠悠地往出口走去。
大雨瓢泼,池里的锦鲤纷纷浮上水面,一簇一簇的吐着泡泡。
小厮帮鹤声撑着伞,鹤声站在桥上,静静端详了会儿,又从边上的青梅树上扯了几颗果子丢进去。
远处兵戈声阵阵,近处游鱼戏水。
不知过了多久,鹤声才开口道:“走罢,去看看有意思的。”
态度随意得仿佛真的只是去看一场戏。
鹤声踏入院落,似乎给惨淡破败的荒园添上了一抹秾醴的绯红,他的目光随意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死尸,倏尔展颜,眉眼里似有晨星碎落。
江镇业靠着柱子,大口大口喘粗气,臂膀处鲜血汩汩而流,他看见鹤声的那一刹,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江曲荆脸色青白,咬牙:“你是什么人……”
几乎是同时,刀疤男人的眼睛亮起来。
“你就是那个三万两!”
贵妃娘娘差人在江湖上放了悬赏,赏金三万两黄金,要当朝太子江鹤声的人头。
刀疤男人身上沾了不少血,行动却很便捷,舌尖抵了抵犬齿,血腥气四溢,他粗犷一笑:“太子,老子找你很久了。”
寒光一闪。
江鹤声折下桃枝,微微仰身,尖锐的触感如鞭挞斧凿般,甩上刀疤男人的脖颈,“刷——”鲜血刹那流下。
那一瞬间,他几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再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半跪在地上,刀尖插地,浑身酥软。
“咣当——”
刀落地的声音。
少年人立于桃花树下,原本清澈漂亮的眸子这时染上一丝诡异的秾醴,像是无边荒冢上吹过的春风。
他看着众人,目光散淡,似乎什么都装不下,他倏尔轻声笑笑,慢条斯理甩了甩桃枝上的血迹。
走过江曲荆时,少年人轻轻拂袖,绯红衣袍卷起,灼灼盛放的桃花掩上江曲荆的胸膛,清颧瓷白的指尖叩上桃花瓣。
“嗒——”
桃枝穿身而过,鲜血淋漓。
小厮眼见着在他眼里尊贵如斯的世子爷如一张白纸,轻飘飘得倒在泥泞的土地上,脸上带着极端的错愕。
湘王睚眦欲裂,“大胆!”
“你在干什么!”
少年人漫不经心扫了一眼江曲荆倒下的身影,有些遗憾似的,“放心,他现下还死不了。”
花瓣被风卷起。
鹤声懒懒抬眼看了看湘王,眉眼弯弯,语气轻快,像浸在毒酒里的蜜糖,“皇叔,好久不见。”
第28章 西园
鹤声眉眼弯如新月, 漂亮的桃花眼染了点甜甜的春色,像个不谙世事的稚子。
——如果这个稚子没有拈着带血的花枝四处闲逛的话。
刀疤男人半跪在地上,细长的刀插入泥地, 闪着清透的寒光,有血顺着刀柄滴下来, 男人右手紧握, 青筋凸起。
鹤声俯身细细端详他, 赞道:“好刀。”
桃枝轻轻搭上刀身,随后是一只修长漂亮的手,鹤声指尖轻拈。
“咔哒——”
刀断落两截,溅起肮脏的泥水。
那把刀寒光泠泠,边角染了点淡淡的殷红,刀柄裹着黑布, 浓重的压抑感扑面而来, 大抵是收割了太多性命, 因而杀气显得格外浓。
鹤声直起身,不咸不淡地看着断刀。
多漂亮。
可惜太脏了。
这么脏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青州。
鹤声有些厌烦,敛起眉间的郁色,指尖闲闲搭在花枝上。
桃花与青州才相称。
“你不是死了吗!”
江镇业脸色苍白, 双手剧烈颤抖,心中大骇。
啧,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