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侧目。
庭阶上的人披着件绯红长袍,神清骨秀,眉目清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闲闲淡淡扫过众人,眸子里似乎流转着绮靡的无边春色。
他随手将松松散散的垂腰长发绑起来,清瘦瓷白的手搭上旖旎的红绳,轻轻一挽,红绳垂下一截顺风招摇。
他的目光却极其干净,像天山山巅最纯粹的那一捧雪。
刀疤男人想起京师众人对太子的描述:天性纯良,宽厚仁和,姿容端艳。
刀疤男人当机立断:“动手。”
“嗡——”剑划上长刀,发出刺耳的鸣响。
“大胆,这可是湘王爷要的人。”一声利喝。
湘王府小厮穿着蓝布麻衣,挡在鹤声面前。
“湘王爷……”
“湘王爷要一个乐师做什么,难不成那位也有些特殊的癖好?”
“啧啧啧,世风日下。”
“没准是送给江三小姐的生辰礼?去年锦屏楼就往湘王府送了一个乐师。”
楼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
刀疤男人行走江湖许多年,在门派里地位不可谓不高,难得被这样忤逆,热血上头,抽刀一斩,“他娘的,给老子砍!”
场面混乱不堪,蓝布小厮拔剑对上黑衣人的长刀,利刃反射出泠泠的寒光,刀光剑影间,鹤声垂眼看了看混乱无序的底层。
“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男人捋着山羊胡,眼里闪着精光。
鹤声轻声笑笑,指尖轻轻拂过阑干,单手撑栏往下一跃,拢了拢袖,自后门慢悠悠走出去。
指尖轻拈。
鹤声垂首低眉,瞧着灰白的粉末飘落。
有意思。
他侧身轻轻瞥了眼跟下来的男人,意味不明:“诸君真有勇气,孤佩服。”
“什么?”男人错愕。
鹤声笑笑,轻轻拂衣。
“咚——”
一声闷响。
男人悄无声息地倒下去。
鹤声随手捡拾了把伞,对着雨冲干净上面的血迹,展开纸伞撑着,闲闲散散,踩着雨往湘王府的方向走去。
福生带上书房的门,“那乐师带来了吗?”
小厮连忙垂首,恭敬道:“带来了,现下在柴房关着。”
福生望着院子里瓢泼落地的雨,呵呵一笑,“干得好,只是,单单关柴房还不够,对这样妄图违逆王爷的愚蠢狂妄之徒,就得剜了他们的眼睛,挑了手筋,让他们这辈子都爬不起来。”
阴狠的声音落在雨幕里,小厮心里有些凉。
福生斜斜睨了他一眼,闷声一笑,又继续说方才的乐师。
“在泥地里打滚儿的东西,就不该妄想往上走。”他似乎是有感而发,啧了一声,轻嗤,“下贱玩意儿。”
“你觉得呢?”福生侧头睨他,神色倨傲。
小厮张了张嘴,舌尖滚出一个字:“是。”
他眉目低垂,一副谨小慎微的顺从模样,眸光却浑浊。
小厮想起方才见着的绯衣少年人。
少年人眉眼含笑,轻轻侧伞为他遮了会儿雨。
“这儿是湘王府吗?”少年人长身鹤立,似乎有些好奇,随手拂过一条桃枝,雨水顺着袖摆垂下来,他浑不在意地笑笑,仿佛看见了什么好玩儿的玩意儿。
“是。”他回答,“公子有事吗?”
少年人似乎感慨了起来,“江镇业那个老匹夫不是个东西,连带着他手下的人也丧尽天良。”
他听得心惊胆颤,恍惚间听见少年人带笑的询问:“想出去吗?”
“出去……”他喃喃。
他打小就被卖入湘王府,做些洒扫浆洗的活计来过活。
湘王府里的管事们大多心狠手黑,从上面儿积攒的火气就发泄到他们这些打杂的身上,如他们这样被卖进来的人一年到头儿不知道要受多少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