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这些一点都不矜持呀。
漂亮哥哥都不回来看看她,她才不要给漂亮哥哥写这些话。
她若写自个儿想让漂亮哥哥回来,岂不是显得她巴巴凑上去,哼。
矝贵的小猫儿对她的漂亮哥哥尚有怨气,但又实在想写信,狼毫握在手里,狼毫上的毛都被她拨弄乱了,也写不出来几个字。
过了许久,等到灯油熬干了半截儿,秦小猫儿才低头,慢吞吞挤出几个字:云州可采莲,我去啦,我一个人去,漂亮哥哥不要来陪我。
矝傲的小猫儿看着自己写下的字,仔仔细细读了一遍,又加了一句:虽然花花有人陪,孟姐姐有人陪,我却只能一个人去,有些可怜,但是我这样懂事,漂亮哥哥也无须来陪我呢。
很好,十分矜持。
秦小猫儿对自己的信很满意。
稻玉端着茶点走进来,看见小姑娘坐在桌边紧锁眉头的小模样,只当她在用功,笑得柔和:“若是东家瞧见小姐这般努力读书的样子,定然十分欣慰。”
“嗯?”
“用功读书”的秦小猫儿仰起小脑袋,有些迷茫,轻轻咳了一声,把宣纸卷巴卷巴收起来,十分赞同:“是呀。”
第88章 莲池
京师, 昭狱。
“放肆——”
伴随着破风的鞭声,浑身是血的中年人破口大骂:“畜生!你们这些畜生!”
“你们这是屈打成招!你们不得好死!”
“我戚忠古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黎民百姓, 你们说我贪污军饷,我呸。”尖锐的声音穿过牢门, 吓得稻草间逃窜的老鼠都抖了几抖。
“我们戚家世代清要, 啊——”
戚忠古是贵妃母家的表亲, 三日前,被人弹劾贪污军饷,被下了昭狱。
“嗖啪——”
鞭子抽上皮肉的声音,眨眼便是一道血痕,提刑官唾了口唾沫:“给老子把嘴闭上,甭管你是什么人, 进了昭狱, 就是最下贱的泥, 没眼见儿的东西,还真把自己当爷了。”
“若是再嚷嚷,舌头就不必要了。”又是一鞭子,疼得戚中古一哆嗦。
倏尔,狠厉的鞭子停下来。
“哗啦——”
门口的铁索被解开的声音, 看守开了锁,俯身后退几步,恭恭敬敬施礼:“里面就是罪臣戚忠古,太子殿下, 请。”
刑架上, 吵吵嚷嚷的人停了骂声, 艰难抬起头, 他透过脏乱松散的头发,半眯起眼,依稀看见牢门稀薄的烛光里,长身鹤立的东宫太子。
“太子殿下?”嘶哑的声音。
江鹤声立于牢门口,长发用红玉笄挽着,着黧黑长衣,漂亮的眸子里,映出戚忠古狼狈落魄的身影。
他哂笑一声,内心忽而升起些难以言说的愉悦。
“戚大人,别来无恙。”他眉眼含笑,颔首。
一派端方清雅的君子模样。
“臣参加太子殿下。”
提刑官赶忙放下鞭子,谄媚道:“何必劳烦殿下亲至,您有什么口谕,吩咐属下一声便成了。”
江鹤声笑:“孤闲来无事,过来随意瞧瞧。”
“他招了吗。”清清冷冷的声音。
“尚未,这罪人嘴咬得死紧,卑职再审审……”提刑官抹抹额角的冷汗,赔着笑脸。
少年人坐在椅子上,单手支颐,轻轻唔了一声,语气温柔:“退下罢,孤亲自审。”
提刑官为江鹤声添了茶,就带着看守恭恭敬敬退下。
牢房里,散发着湿漉漉的潮气,四下散落着些干草,已然生了霉,气味刺鼻,溅出的鲜血摊在地上,覆盖了早已凝固的陈血。
江鹤声很厌恶这种地方,人若是进了这种肮脏的阴暗角落,似乎连魂灵都要腐烂发臭,冲天的恶欲涌上心头,压也压不下去,太子殿下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少年人轻轻抿了口茶水,拢袖起身,温凉的指尖慢慢抚过尖锐的铜刺、烙铁的冰冷握把。
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戚忠古微眯着眼睛,像一匹遇见威胁的髭狗,他声音沙哑。
遇见太子,倒知道语气舒缓一些,不再破口大骂:“太子殿下英明至此,也打算屈打成招吗。”
江鹤声偏头,看刑架上的中年人,笑:“戚大人说得哪里话。”
戚忠古闻言,恍若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太子英明,殿下千岁,臣不曾贪污军饷,是卑鄙小人陷害,还请殿下还臣清白。”
倏尔,他话语一顿,剧烈的疼痛感猛地涌上心头,只在刹那间,肩下的部位像是与身体割裂了一般,就好像骨头被生生绞断,皮肉被缝合在一起。
“滴答——”
鲜血顺着胳膊,一滴一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