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头,去云观山。”他干脆道。
“东家不必担心。”西桥连忙道,“小姐跟西园那位公子在一处。”
太子?
茶水晃荡,沾湿了秦湫的指尖,他有些诧异,垂眸,接过锦帕,将手指细细擦拭干净:“他回来了?”
“是,先生说,他是特意赶着回来陪小姐采莲的。”西桥恭恭敬敬回答。
“吧嗒——”
茶盏搁在小案上的声音。
秦湫哂笑一声:“他倒是有工夫。”
京师朝堂正焦灼,太子在这个时候回来,只是为了陪往往采莲。
秦湫想着,忽而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两指抵着太阳穴,轻轻揉了揉,一时间有些惭怍。
到底松了一口气,有江鹤声在身边,好歹往往不会出事,他吩咐车夫:“不必去云观山了,回府罢。”
西桥见状,笑:“东家并不厌恶那位公子。”
秦湫微抬眼:“不,我厌恶他。”
“那位公子和小姐在一处,东家从没拦过。”西桥又道,他愈发觉得江鹤声情谊深重,内心觉得秦家小祖宗和他十分相配,叽叽喳喳道,“东家不厌恶他,小姐又喜欢,兴许是良缘。”
秦湫哂笑,轻讽道:“你倒是很明白。”
西桥讪讪一笑,只听见秦湫清冷如玉的声音。
“天家凉薄,只恐往往深情错付。”
西桥茫然:“天家?”
秦湫却不再理他。
第90章 咕噜
夜色渐浓。
秦小猫儿原先哄着她的漂亮哥哥睡觉, 自个儿却睡了一下午,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周围环境有些陌生, 一时间转不过弯儿来。
噫,这是哪儿呀。
何人将她绑走啦。
她刚刚睡醒, 小脑袋里空空荡荡, 有些恍惚, 习惯性地,她想找稻玉,声音小小的,下意识问:“稻玉姐姐,我的漂亮哥哥回来了吗。”
小猫儿的声音湿漉漉的,带着点潮意。
“唔——”
她等了一会儿, 也没有等到稻玉跟她说话。
秦小猫儿有些奇怪, 扭了扭小脑袋, 却发现湖上飘着细细的雨丝,有人伸手帮她挡雨,素白袖摆垂曳而下,把她整个人都拢在雨打不着的地方。
“往往,我在这儿。”清清冷冷的声音, 像雪落松枝。
江鹤声瞧见秦晚妆醒了,将小姑娘往怀里拢了拢,单手撑伞,单手揽着她, 听见小姑娘的话, 苦涩的潮水涌上心头, 他敛眸, 掩下复杂的情绪。
先前,他害怕他的好孩子忘记他,因为这秦往往的记忆实在不大好,小姑娘生得尊贵,周围又有不少人宠爱,什么都不缺,旁人若想在她心中留下点印记,是很难的事。
若是有一段时间没在她身边,说不定这小没良心的又什么都记不得了,再见时,兴许还会仰着小脑袋,好奇问“你是谁呀”。
这种结果,江鹤声想一想,都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但是看着秦晚妆迷迷糊糊还要找漂亮哥哥的小模样,江鹤声又希望她能忘记自己,至少这样,他的好孩子不会再因为瞧不见他难过。
这两个月,他不在云州时,小姑娘醒来找不着他的失望神情,他想也不敢想。
他一点儿都舍不得秦往往难过,只要软乎乎的小猫儿拧一拧眉头,他似乎就找不到自己活着的意义了。
“这些时日,很对不住往往。”冷白指节穿过乌黑的长发,少年人低头,压住心中的酸涩。
他看着小姑娘,歉疚的情绪几乎要倾入四肢百骸,像密密麻麻的虫蚁,不间断地噬咬骨骼。
“嗯?”秦小猫儿歪了歪小脑袋,眸光湿湿的,带着些刚睡醒的懵懂。
“不妨碍呀,漂亮哥哥。”酥酥甜甜声音。
秦晚妆还没听清她的漂亮哥哥说了什么,下意识说不妨碍。
晚风一过,她清醒了些,瞧见素衣少年人,很开心,往漂亮哥哥怀里蹭蹭,小脑袋枕着江鹤声的胸膛。
浅浅淡淡的白茶香。
少年人风尘仆仆,身上的清冷气被冲淡了些。
秦小猫儿全然忘记了自己先前躲在被子里哭唧唧的小模样,十分洒脱地挥了挥手:“这有什么要紧呐。”
嗨呀,漂亮哥哥是她日后的娘子呀,做什么都是有道理哒。
她已经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