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岱岫垂首,眸光清和, 清瘦冷白的指尖拈着细长的银针, 他微微蹙眉, 将针穿过样布, 留下长长一道红线,他细细端详了会儿,道:“何必着急。”
“欲速则不达。”他举起样布,对着昼光瞧了瞧,哄小猫儿。
秦晚妆轻轻唔了一声,小脑袋凑过来,也看那块布样,有些奇怪。
她觉得林哥哥绣得乱七八糟,像是在进行一些神秘的古老仪式。
但是秦小猫儿也不明白,就乖乖在一边看着。
昼光清越,清风肃杀。
秦晚妆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红白丝线绕成一堆,缠上青年人清瘦的手腕,扯也扯不下来的时候,秦小猫儿再也按捺不住好奇,声音软乎乎的:“林哥哥,你这样做,会让香囊更好看吗?”
“……”
不,这样只会让他显得更愚蠢罢了。
林岱岫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
青年人垂眸,看着自己缠满红线的手,轻轻咳了一声:“此事非我所长,我须先研究研究,再教往往。”
“昂——”
秦晚妆应了一声。
秦小猫儿的宗旨是,遇见困难睡大觉。
没一会儿的工夫,她又阖上眼,卷翘长睫轻轻颤抖,小脑袋一磕一磕的,打了个小哈欠。
睡前迷迷糊糊的时候,小混账还蹬鼻子上脸,扒着林岱岫的绛红袖摆,语重心长地叮嘱:“林哥哥,你要好好研究呀,要认真一些,不可以走神,我很急哒。”
“……”
窗牖外,枯枝败落,水雾渐生。
“你做我先生吧。”
红线缠手,林岱岫再一次被气笑了:“混账东西,无法无天了。”
“何人惯的。”他轻斥。
没人回应,小混账已经呼噜呼噜睡着了。
直到最后,林岱岫也不知道该如何绣香囊。
他把自己关在檀青台上关了一整日,细密的丝线拖到地上,乱七八糟。
红丝纷乱,顺着乌发垂下。
林岱岫身上都沾了不少线,他忍无可忍,果断放弃,差相白去请了个绣娘。
秦小猫儿绣香囊时,绣娘就在一边教她,绣娘下一针,秦晚妆下一针,废了十多块上等料子,终于绣出个勉强能拿得出手的香囊。
小猫儿很满意。
她兴冲冲跑到秦湫书房里,想让阿兄瞧一瞧。
风正清寒。
秦晚妆站在回廊下,敲门。
“阿兄。”
脆生生的声音,带了几分雀跃。
她蹿进书房里,遥遥便瞧见窗牖边,枯枝斜斜打下,昼光清如许。
秦湫坐在书桌前,蓝衣清瘦,他正垂眸,微微蹙眉,辨不清什么神情,但依稀能感受到青年人身上毫不掩饰的厌烦和冷戾。
秦小猫儿蹭过去,悄悄探出小脑袋,看书桌上摆着的几十张画像。
画像边附了文书,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小字。
画上的女子大多生得漂亮,端庄秀雅,或坐或立,隔着画像瞧,也能辨清女儿家身上独到的风韵。
秦晚妆很好奇,她戳一戳画纸,仰起小脸儿,问秦湫:“阿兄,这些是未来的嫂嫂吗?”
秦湫把小猫儿拎到一边,轻斥:“胡闹。”
“这些都是清白的女儿家,岂容你这混账胡言乱语。”青年人眉目疏冷,冷声教训蔫儿巴巴的小家伙儿。
他将桌上的画卷都收起来,一一整理好,把西桥叫进来:“把这些画像都送回京师。”
“此外,告知相爷,湫自知身份低微,商贾市侩难登高堂,亦羞于攀附世家姑娘,让他不必再白费心思了。”他语气松缓,似流水潺湲,言语间,却尽是不容违逆之意。
西桥接过一沓画像,应是告退。
秦相最近不知发的什么疯,格外操心他长子的婚事,隔几天就送来一堆画像,可见朝堂还是不够乱,他还有闲心做这等事。
离年关越来越近,秦相插手云州事也越来越频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