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回心望着美貌如初的娘亲,甚是感慨。其实父皇现在对她挺好的,尤其是面对欧阳韵那个白莲花的时候,那心眼偏的杠杠的。可是黎回心心里虽然这么想着,表面却是要继续坑她爹了。
她总归要让娘意识到没了娘的女儿会很惨的。
“娘不在,女儿又算什么?二皇子的娘亲骆美人去世才两个月,他都病了三次了。现在还躺在炕上下不了床呢。我虽然比二弟大一些,可却是个脸上有残的女孩,未来指不定什么前程呢。”
“你胡说什么!”白若兰平淡无波的面容总算有了些人气。
黎回心默默擦了下眼角,却是不愿意多说了。
白若兰咬住下唇,无法继续看下经书。
她摸了摸女儿有些乱的发丝,道:“谁给你梳的头发,这般不精心。”
黎回心自然不想说这是方才在马车上睡过去弄的,继续卖惨道:“父皇接娘亲扑了空,这事儿哪里瞒得过太后娘娘的眼线?指桑骂槐的训了我和父皇一顿,女儿哪里敢继续在宫里全然无事儿似的呆着,一起床就慌乱的来寻母后,还顾得上梳头?照我说,娘下次你若想走,就带着女儿吧,没了娘亲女儿在宫里怎么活……”
白若兰看着软成团子似的女儿伤心落泪,一时间心头五味具杂。太后娘娘欧阳雪也曾当她是小儿女般对待过,可是时过境迁,现如今欧阳家自个的女孩长大了,送进宫里成了妃子。她这枚棋子,终归是要弃之。
她毕竟,不姓欧阳。
黎回心感受到母后的心软,立刻扑进她的怀里,哽咽道:“母后和父皇和好吧。父皇现在也挺苦的呢……”
“呵呵。”白若兰半闭着眼睛,摸了摸女儿的发丝,说:“我陪你回去便是,至于其他就无需多言了。”一不忠、百不恕,她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为何母后始终无法原谅父皇?”黎回心上辈子身体不好,只要活着就觉得幸福,至于爱情……这种劳心费力的事情傻子才会去信吧,又不能当饭吃。
白若兰不再吱声,吩咐人准备回宫事宜。
黎回心轻轻叹了口气,想起近来父皇眼底浓浓的黑眼圈,不由得感慨。
既然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都说爱情是一场战争,难道偏要等到对方绝望死心,你才能意识到她对于你来说是多么重要吗!
幼稚。
☆、回宫
黎回心众望所归的迎接娘亲回了宫,先是给宫人领着去荣阳殿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果然眼皮子都不抬一下的训斥了白若兰,然后处罚她禁足常青宫两个月。这处罚对于白若兰来说不痛不痒,可是太后娘娘追加处罚,倒是把黎回心一起罚了。
白若兰听后有些不快。过年的时候朝廷命妇都会进宫参加太后和嫔妃主持的宴会。
她参加与否无所谓,可是回心才八岁,又因为脸上有瑕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知情者道是拘禁他们娘俩,不明事理的定会拿心姐儿出生时候的胎毒做文章。毕竟当年因为胎毒,女儿的满月,洗三,就连周岁都不曾举办过。这是她一辈子的痛……
黎回心攥了攥母后的手,生怕她倔脾气犯了去怵太后娘娘霉头。如今欧阳家势大,欧阳韵又生了三皇子,黎回心不认为心机浅的母亲在一件自个确实有错的事情上,纠结过多是好事儿。太后娘娘敢禁足她,还不是因为这次确实是她娘犯小脾气了……
一般人家的儿媳妇,年三十要给祖宗守岁的时候敢玩失踪吗?
黎回心急忙应了,还甜甜的宽慰太后娘娘,道:“皇祖母切莫再生母后的气了,孙女祝皇祖母身体安康,万寿无疆。”
欧阳雪怔了片刻,淡淡的嗯了一声。
白若兰扶不起来,和她姑姑白容容一般小家子气,这长公主却是个懂事儿的。
好在是她嫡亲的孙女,欧阳雪给一巴掌后,又赏了些甜枣。
黎回心开心的全部接收,于她来说,名声算什么呀,都不如真金白银来得实惠。
母女俩回到常青宫,白若兰完全没有去和皇帝请安的自觉,倒是黎孜念自个主动过来了。他约莫二十八岁,依然身姿高大挺拔,面容俊朗。
“皇帝驾到!”太监尖嗓子的声音响彻四周。
黎回心主动迎了过去,嬉笑道:“父皇!”
黎孜念应声,一把将她抱起来。
黎回心吓了一跳,说:“快放我下来,父皇,我年岁大了,若是被皇祖母知道了又要罚我!”黎回心扎太后娘娘也是随时随刻的……
黎孜念绷着脸,看向皇后,道:“早晨起得太早,没有吃饭,现在就饿了。”这是想让白若兰吩咐摆饭的意思。
白若兰犹豫片刻,淡淡的说:“刚回宫,小厨房不知道起了火没有。”她看了一眼宫女,便有人小跑着去后面问话。
黎孜念被噎了,心头多少有些郁闷。
两个人关系一直如此,哪怕他再如何待女儿好,却也抵不过当初待他们不好的那几年。
他十五岁便娶了她,十六岁登基,为她守了五年,扛着太后娘娘和朝廷百官。直到庆丰五年,后宫都是只有一个女主人,可是他毕竟是新帝,要忙于政事,没功夫和妻子儿女情长。
若兰从小失母,被当小女儿娇养出身,根本不会管理后宫,被人害的无法怀孕,难得有了长女,生下来却是鬼面胎。
当时他气得疯了,两个人见面就是吵架,互相指责,总归是走向了末路。后来的王美人,骆美人先后而出,却都带着兰姐儿年少时候的影子,他心里,终归住着忘不掉的她啊……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场噩梦,梦里若兰去了……
她去世的那一天漫天飘雪,她根本没有派人去知会他,一切发生的那么沉默,她根本不稀罕见他最后一面,她彻底不要他了!
一股针扎的痛蔓延全身,整个身体仿若被人生生掰开,疼的体无完肤。
那一刻,他才清楚的意识到她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是他的肋骨,她是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