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话之后,梁临妈妈沉默了片刻。她一直紧绷的表情有些缓和了下来,脸上也带上了一种我不太理解的无奈来。
她走到我床边看了我一眼,然后再看向梁临,半晌才吐出了一句话:“回家吧?”
梁临被他妈妈带走之后,赵闻礼坐到了我床边,他建议我在床上再休息一会儿。
我听话地躺回床上,没忍住跟赵闻礼抱怨道:“我以为梁临妈妈会跟梁临道歉的,她都没有为自己说的话而道歉。”
赵闻礼的眉眼温和,对于我无礼貌地谴责别人的家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我就继续问赵闻礼:“梁临妈妈是个坏人吗?”
赵闻礼想了想,竟然告诉我说:“她可能有她的苦衷。”
我非常不赞同赵闻礼的这句话,反驳道:“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就可以这么对别人说话的吗?我可以因为我生病难受,就骂所有我看见的人是蠢蛋吗?”
赵闻礼赞同了我的反驳,他眼角带上了些轻微的笑意:“对,不管她有什么苦衷,都不应该对梁临这么说话。”
赵闻礼的友好回答,让我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赵闻礼给我拨了拨我眼前的头发,询问我道:“头发挡到眼睛了,等身体好了要剪短吗?”
我回答说:“没关系的,等前面的头发长长了,我可以全部扎到脑袋后面去。”
赵闻礼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虽然你说你喜欢梁临,但是你不能帮他解决他所面对的问题,他也不能帮你解决你遇到的烦恼的,对不对?”
我看向赵闻礼,想了想后点了点头。我当然没办法解决梁临妈妈不喜欢梁临分化成omega的问题。
“每个人都有自己需要面对的问题,他出生在了他们家里,就需要他自己鼓起勇气来解决他的问题。你可以因为喜欢他给他安慰,在他难过的时候拥抱他。但你是无法解决这件事情的,对吗?这是大人的事情。”
我不理解赵闻礼跟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刚刚不应该这么跟梁临的妈妈说话吗?因为这是他们自己家里的事情。”
我说着说着不赞同地看向了赵闻礼,如果我遇到我觉得不好的事情,连出声说话都不被允许,那我还怎么能有勇气地去做其他事情呢?
赵闻礼伸手把我当着眼睛的头发顺到了脑袋后面,他好脾气地跟我解释道:“当然不是。我是想告诉你,随着你长大,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好像会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在面对复杂跟不理解甚至难以抵抗的事情的时候,你肯定会感到受挫。遇到这些事情的时候,你可以跟我讲,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愿意分享一些我自己的看法,但是我是没办法帮你去过你的人生的,对吗?”
赵闻礼的表情非常温柔,说话的语气也缓慢:“我是你的家人,非常得爱你,当然希望你这辈子都不要遭遇挫折,永远做一个快乐的人。但也非常期待你能够成长为一个勇敢的人,能够拥有自己解决自己问题的勇气、决心跟能力,好不好?”
赵闻礼话说得我心里感觉非常温暖,我能感觉到赵闻礼对我的爱跟期盼。
我盯着赵闻礼,非常迅速地回馈起他对我的感情:“我也爱你,也喜欢你,也会希望你的人生永远平安顺遂健康的。”
赵闻礼笑了下,他还非常礼貌地对我道谢了一声,然后才告诉我说:“梁临现在可能确实会比较难过。但是我作为一个父亲,当然会对自己的孩子有私心。我不想你因为跟梁临两个人刚产生的感情,而生出什么‘要与全世界为敌’的想法。”
赵闻礼说的话让我沉思了许久,最后诚恳地告诉了赵闻礼:“我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
赵闻礼脸上竟然带上了一些轻微的调笑,他补充道:“暂时还没有。”
我哦了一声,因为确实没有办法预知以后的事情,只能听话地应出一声:“好吧。”
赵闻礼说:“所以,我刚刚告诉你的话,同时也希望你能够传达给梁临。我作为一个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也希望他能够在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都有能勇敢面对的心。”赵闻礼问我说,“你会帮我跟他说的吗?”
我“好”了一声,因为这是赵闻礼让我跟梁临转达的话,我没办法替梁临回答他做不做的到,我只能简单答应一声。
赵闻礼看起来放下心来。我觉得赵闻礼对我的成长可付出了太多的耐心和爱了。
我想我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对赵闻礼做父亲这个身份做出优秀的评价:“赵闻礼,你真是个好爸爸。”
赵闻礼看了我一眼,在我期盼的眼神中, 也笑着对我的身份做出了肯定:“嗯,你也是个好儿子。”
我跟赵闻礼彼此肯定完了之后,我又没忍住关心起了,刚刚被带走的梁临。
“赵闻礼,那你说梁临要怎么鼓起勇气来面对他妈妈对于他分化成omega的不满呢?”
赵闻礼反问我道:“那如果是你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解决呢?”
我认真思索道:“我会跟她讲道理。”
赵闻礼又问:“那你的道理没办法让她接受呢?”
我回答道:“那就证明她不爱我,如果她不爱我的话,那么她的观点在我心里将不会再有意义。我也不会再为她的语言跟行为而感到伤心。”
赵闻礼似乎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个答案,他停顿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地冲我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了我的观点。
得到赵闻礼的肯定之后,我继续思考了起来:“但是我不能要求梁临因为她的母亲不接受他分化成omega,而让他再也不要理他的母亲。”
赵闻礼看起来对我的话非常感兴趣,他没说话,用眼神示意我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
我得出结论:“梁临现在的伤心大多都是来自于他家人从小给他传达的期待,让他觉得分化成omega好像就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我觉得他只要改变自己的这种看法之后就好了。”我想,“因为梁临还是梁临啊,不会因为分化成omega之后就变成了不一样的人。”
我看向赵闻礼,征求他的意见:“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你跟我说表达过,性别是后天他人赋予在我们身上。那么我觉得梁临只要想通了这件事情后,他可能心态就不一样了。”
我觉得我的思考非常准确,能够得到赵闻礼的夸赞,便期待地看向了赵闻礼:“对不对啊,赵闻礼?”
赵闻礼笑着回答我说:“对。”
我想明白了这件事情之后,想要连同赵闻礼给我传达的话一起传给梁临。
但是自从梁临从我房间被接走了之后,我好几天都没有再见到过他。听赵闻礼告诉我说,他是因为分化后没恢复好,现在还在家中休养,暂时无法出门。
相对于没有恢复好的梁临,我在床上静静地休息了一天,第二天睁开眼睛就能活蹦乱跳了。
佩佩阿姨告诉我说,我在出门玩雪那天夜晚确实生病发烧了,是糊糊涂涂的烧了两天后,才进入分化期的。所以我比别人在床上要多躺了两天。
我在床上迷迷糊糊躺了七八天的时间,屋外的雪竟然一直断断续续地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