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乔乔抱着糖罐站起来,默不作声的把糖罐,钉子和锤子,还给张雪霁。
张雪霁把锤子和钉子塞回袖中,单手握着糖罐上半部分,举起来晃了晃。
青天白日,自然光被罐子折射,往他青葱修长的手指上一掠。他垂眼笑眯眯看向谢乔乔,糖罐里的碎糖被他晃得叮叮当当乱响。
“你敲糖呢?”
谢乔乔抿了抿唇,道:“我本来也想敲个月亮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敲坏。”
张雪霁:“这个要练的,我一开始也老是敲坏。”
谢乔乔:“那敲坏的糖也自己吃掉吗?”
“我吃不完那么多啊。”张雪霁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吃那么多糖,会蛀牙的,我都是喂给我弟吃。”
谢乔乔:“……你弟就不会蛀牙了吗?”
张雪霁:“他年纪小,现在蛀牙了,以后还会换牙的,不担心。”
谢乔乔想了想,觉得张雪霁说的也有道理:蛀牙脱落,长出新牙,这不就等于没有蛀牙吗?
小孩子真好。
她光顾着想,却忘记了自己也是才换完牙没多久的小孩子。
张雪霁从糖罐里捡出谢乔乔敲坏的碎糖,扔进嘴巴里,碎糖块被咬断,‘咔吧咔吧’的声音不断在他鼓起的那边腮帮子里响。
他晃着手里的糖罐,轻声:“我刚刚问过了,这些学生中午和晚上都不回去,留在学院过夜。”
谢乔乔:“那就不方便下手了。”
张雪霁笑:“下手还是有机会的。那位夫子每天中午吃完饭会在朱府附近溜达散步。我们可以先去找地方吃个午饭……啊对了,你想吃鹿叶面吗?听说是本地特色美食,味道挺特别的。”
“……吃。”
谢乔乔一直很疑惑,张雪霁到底是什么时候连本地特色美食这种事情都打听到了?
是和王大娘聊天的时候?还是和那位夫子聊天的时候?
朱管家吃过午饭,习惯性的出门消食。他从书院前厅走过去时,周围的学生们一叠声的向他问好。
虽然其中几分真心尚未可知,但他此刻确实颇为享受这种为人师表的感觉,一路微笑点头出门。
走出书院大门,他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眼天空:今天是阴天,但没有下雨,对于鹿城而言,已经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目光往下,朱管家又看见了书院大门上贴着的驱邪符。
他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视线,不敢再看,转身快步离开了大门口。
平时朱管家散步并不会走得很远,顶多绕着朱家大院的外墙走一半又慢慢散步回去。这样的运动量对于他饭后消食来说刚刚好。
今天他也和平时一样,沿着墙根散步。
以前在这条路上还能经常遇到几个人,但这一个月以来,鹿城愿意出门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那些猎户,如果不是饿得要死了,根本就不会上鹿鸣山。
他走在冷清的道路上,莫名的也感到了一丝凉意,不由的抱住自己肩膀,低声自言自语:“以后还是在府内散步……”
朱管家的话还没有说完,顿感脖颈一紧;他都没能看清楚是谁动的手,就被人抓着衣领拽到墙上,收紧的衣领勒得他呼吸困难,面色发紫。
他惊慌失措的睁大眼,却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小姑娘抓着自己衣领。她个子不高,为了将朱管家双脚离地的按在墙上,不仅胳膊举得很高,还努力的略微踮了踮脚。
这个动作稍显好笑,但看着谢乔乔冷漠迫人的双眼,朱管家实在是没有勇气笑出声。
他两腿发软,战战兢兢:“这位姑娘——女侠——大侠!有话、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别动手啊!”
谢乔乔冷眼看他:“我问,你答,如果有半句谎话。”
她一拳砸在朱管家耳边旁边的墙壁上,朱管家清楚听见了墙壁裂开的声音,还有被巨力挤压崩飞出来的墙粉茬子,咯到了他脸颊上。
朱管家两股战战,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我说,我说,不管大侠您问什么,我保证没有半句假话!”
“是不是假话,你说了可不算。”张雪霁从另外一边绕过来,笑眯眯看着朱管家,说着。
朱管家瞪大眼睛,先看看谢乔乔,又看向张雪霁,‘你你你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张雪霁从袖口掏出一张符,‘啪’的贴在朱管家额头上:“此乃诚心诚意符,如果对着此符说出违心之话,符咒就会自行焚烧。朱管家,你最好还是多说点实话,不要想着骗人哦~”
谢乔乔瞥了他一眼。
张雪霁笑吟吟的,隐晦的向谢乔乔眨了眨眼。谢乔乔顿时心知肚明这是张假符,刚才那些话也只是张雪霁张嘴就来忽悠人的,但她没有说话。
张雪霁:“朱家学堂里原先任教的秦夫子,是为什么请辞的?”
朱管家不自觉转了转眼珠,答:“这,这我怎么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感到额头一热,似乎是那道‘诚心诚意符’烧了起来。
朱管家哇哇大叫:“我说实话!我说实话!秦公子是因为勾引了小姐,惹得老爷大怒,被打了一顿扔出去的!别烧我,别烧我啊——告发的人是朱路平,不是我啊!”
张雪霁不紧不慢的,继续问:“朱老爷只有一个独生女,所以和秦先生私相授受的是朱萱小姐,对不对?”
朱管家点头如捣蒜:“对对对!”
张雪霁:“朱路平又是谁?”
朱管家苦着脸,说出实话:“朱路平是我们府上的表少爷,也就是朱萱小姐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