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搁在平时,容妃恐怕还会去向皇帝求求情,但是今天她迟迟没有得到消息,已经表明了皇帝的态度——如今皇帝连她都迁怒了,饶是多年受宠的容妃,也不敢去碰老虎须。
容妃气得牙痒痒,听完事情的始末后,连忙召了宋太医进来。
宋太医一看,果然,五皇子的红鸠复发了。
而且还来势汹汹,勾起了他身体的余毒,比前面几次都要凶猛。
果然,本来睡过去的五皇子呻吟了起来,开始不停地在床上翻滚,疼得冷汗直冒,却仍然沉浸在梦中醒不过来,他额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还痛得嘶喊。
容妃的担心确实成真了。
红鸠的解药吃下去了,余毒也没有那么快清理干净,要花很长一段时间调养生息,慢慢将余毒排出去。
平日里五皇子还不至于糊涂到这个地步,估计是红鸠复发,对神志影响极大,吃下去就容易亢奋,今日才把事情闹大了的。
只是容妃现在哪里还能责怪儿子?
宋太医叹息道,“殿下这次复发凶险无比……”
又给五皇子把了脉,宋太医有些艰难道,
“娘娘,您可将五殿下身边的人都排查干净了?”
容妃脸色一变,就听到宋太医道,“为何殿下体内的红鸠之毒……似乎变多了?”
容妃摔了自己手里的茶杯,脑子里面一片嗡嗡作响。
刘奇已经死了,试探过狗崽子没有问题,还有谁?
还能有谁?
大太监送宋太医出门的时候,宋太医突然间问道,
“可否将殿下的药渣给宋某一看?”
大太监面露难色,
“这红鸠实在有些特殊,娘娘怕有心人利用,都是让咱家立时销毁的……若是宋太医想要,咱家下次叫人留着就是了。”
宋太医擦了擦头上的汗,苦笑了一声,“是我心急了。”
他之所以着急,还不是因为除了刘奇、废太子,只有他宋某手里有这红鸠,容妃娘娘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么。
宋太医有些急于证明自己表忠心,但大太监是容妃身边跟了多年的心腹,他说没有,应该就没有了。
宋太医叹息了一声,跟着大太监离开了容安宫。
只是当宋太医想转身吩咐几句医嘱之时,突然间注意到了大太监的侧脸。
大太监长得倒是很好看,饶是三十好几了,仍然看不出一丝的老态,常年跟在容妃身边,更是四平八稳、顶顶拿得住的人物。
他恍惚间想起了多年前的一幕——陛下还是亲王之时,他有幸见过秦皇后一次,秦皇后无疑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废太子长相肖似母亲,却比母亲多了一分英气。
就算是时间洗礼去当时的鲜明,当时的惊鸿一瞥,仍然深深烙印宋太医的心头上。
宋太医突然间觉得,这个大太监的侧脸,竟然颇有几分秦皇后的神韵,只是他脸上一道淡淡的疤痕横跨一边的面颊,不注意看或许很难注意到这点相似。
只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秦家人都死光了,二百多人午门斩首,哪里还可能留下有活口?
更不用说,容妃娘娘怎么可能留一个秦家人在身边?还成了她多年心腹?
定然是自己看错了。
他转身离去,也就没有注意到大太监一直站在原地,平静地目送着他远去。
次日,皇帝的圣旨就很快地下来了。
堂堂三皇子,曾经还是大庆的太子,就算是被废了,也应该不会不学无术到了这个地步,实在是丢脸丢大发了。
永嘉帝这回都没有等到大臣们齐齐上书劝谏,第二日就先把圣旨给颁布了:等到三皇子将书抄完,就让他去南书房随着其他人一块儿念书。
永嘉帝终于意识到了,江太傅临终之前的举动,就决定了自己恐怕不能关这个废太子一辈子了。
圣旨一下,大臣们纷纷赞扬皇帝圣德仁慈,近日里让皇帝耳朵根子发麻谏臣们都消停了。
其实就连几位德高望重的内阁大学士们都猜不透皇帝为何如此对待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当年年纪尚小,谋反之事与他干系不大,且又断了腿,天然丧失了皇位继承权,也不会妨碍太子继位,这样的一个皇子,皇帝何必如此寡恩呢?
大臣们恐怕谁都想不到,皇帝对这个儿子有多么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要不是念及他的母亲让他尚存一点恻隐之心,又因为秦家血脉断绝,找不到合适的理由除掉最后一个嫡系……且,他多少留着这个“儿子”有些用处。
永嘉帝如何能留他到今日?
只是个中缘由,永嘉帝恐怕永远无法与其他人讲。
当年有舜帝之相的孩子出生的时候,永嘉帝有多么喜悦,在得知这个儿子并不是他亲生之后,他就有多么深恶痛绝。
永嘉帝想起昨日那个轮椅上的身影,目光里流露出来了一种深沉的厌恶。
所以当前几日宠幸过的侍婢怀孕之事通传的时候,永嘉帝毫不犹豫道,
“喂药,朕不缺孩子。”
他冷漠地开口,眼中是藏得极深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