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圆越来越意识到了名声的重要性。
她想到了原著里面,那个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被写进史书里骂的暴君,她就觉得很不值得。在他真正黑化成为暴君之前,明明都不是他的错,为什么要背负那些污名呢?
就算他不在乎,可是好端端的人,凭什么因为没有做过的事被骂?
更何况,作为一个现代人,很清楚舆论战的可怕之处——
暴君秋就是因为当年背负了太多的骂名,几乎没有人支持他登基,他是靠着铁血手腕和军队一路杀上去的……那几乎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他自己的损失惨重,对方也死了一大片。
如果这辈子秋秋想要名正言顺地登基、想要不再重蹈覆辙,一个好的名声完全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阻力,后期也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来“征讨暴君”。
就算最后避免不了找永嘉帝容妃等人报仇鲨人……倒也真的没有必要把他的脑壳挂在城墙上那么粗暴!
想到原著里暴君秋,她缩了缩脖子:太凶残了太凶残了,不行,她一定要让秋秋变得温文尔雅一点!
姜小圆浑然不觉得,她自己的想法却已经渐渐地反派化了。
她试图让暴君秋变明君的脑回路已经成了——从粗暴地鲨人变成温文尔雅地鲨人。
╮(╯▽╰)╭
倒是因为她的话,陈秋思考了一会儿。
以往陈秋很少去考虑“名誉”这件事,一是顾及不上,二是确实不怎么在意。
包括原著里面的那个暴君,也是一个毫不在意别人看法的人,别说声誉好不好了,他连弑父杀君的事情都能做,还要把人挂城门上示众,可谓是凶残又自负至极,还怕天下的骂名么?
只是,他不在乎名誉不名誉的,但是小神明似乎很在乎。
只要他拥有好的名誉就能拥有“功德”么?
因为她的这一句话,让他将这个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在乎的“名誉”放在了计划当中。
姜小圆本来以为,暴君秋前世那么凶残,也没有太多的拥护者,很可能是因为在建章宫的七年,让他变得孤僻且厌世,让他在秉承着暴力美学的路上一去不复返。
但是姜小圆错了,一旦被纳入了他的计划范围,他就展现出来了惊人的天赋。
姜小圆以前没有挂掉的时候,是个懒货阿宅,要不是一开始把陈秋当成了纸片人,恐怕还要熟悉一会儿才敢和他放肆。
所以情商普通人水平的她压根就看不懂,为什么秋秋似乎也没有做什么,为啥少傅们看他的目光就越来越慈祥,越来越透出一股子“孺子可教”的满意来呢?
明明秋秋和几位老师的关系都不咸不淡的来着的,既没有像她一样去“贿赂”,也没有任何其他引起别人注意的举动……只是上交了几篇看着平平无奇的文章,她任务进度就刷刷刷地上涨!
姜小圆一脸懵逼,怀疑他是不是背着她做了点什么,小脑瓜子实在是想不明白,就蹭蹭地跑来问他。
陈秋抽空和她解释了一番——
比方说谢少傅喜欢朴实的文风,是个实干家,所以他就写一些关于水利的粗浅想法送过去让谢少傅指正。他在藏书阁找到过谢少傅的文章,在策论中提到一两点,恰好与谢少傅不谋而合,就算是写得不咋地,谢太傅也觉得他思路正确、孺子可教;
比方说宋少傅是个清谈家,他就找玄术方面的问题去请教一二,并且恰当地表现出来一点对道家的兴趣,宋少傅就会自然而然地谈下去;
再比方说余侍读最喜欢诗词歌赋,陈秋恰好对外人设不擅长此道,就时常请教,态度谦虚;
……
总之就是揣摩透他们的喜好,然后投其所好。
南书房里自然是有好学的,但是这些学生身份特殊,很难满足太傅们当“师父”、为人师的心情……所以就算是他在藏拙,看似东一榔头西一锥子,却精准地把握了他们的喜好。
在不暴露自己,让人觉得毫无威胁的前提下,仍然能够留给老师们质朴好学的印象。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如果一个人能够掌握了揣摩人心的窍门,无疑是可怕的。
姜小圆目瞪口呆,她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秋秋就把少傅们的喜好就摸了个透……以秋秋这种变态的观察能力和敏锐度,这就是个天生的政治家啊。
只是,沦为一秒钟的脑残粉圆圆,突然间想起来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脑瓜子瞬间清醒,小心翼翼地探出脑袋,“秋秋,那我呢?”
才认识几天的少傅们就能被他看得透透的,那她呢?姜小圆略微有点心虚,尤其是昨天嘴瓢的乌龙发生后……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注视着她,突然间轻笑了起来,然后在她眼前用那漂亮的手指将一只香喷喷的坚果晃了晃。
圆圆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
淦,坏男人!
陈秋笑而不语。
要是姜小圆知道,对方连她的身份都要猜得七七八八了……恐怕那坚果都要不敢吃了,得是连夜跑路的水平。
自从那日被砸板栗事件过后,很是风平浪静了一段时间,虽然崔文鸣时不时会来给陈秋添一点麻烦,但大致上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困扰。
只不过……崔文鸣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么?或者说,太子陈端会轻易放弃么?
这种平静,并不能够让人觉得心安,只让人觉得风雨欲来。
姜小圆那个迟迟不动的第二个任务,终于有了动静,像是悬在头顶的剑,终于落了下来。
这个任务的进展,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带来的。
在旬考的前一日,相宜公主准备了一些糕点,让几位伴读分给南书房的诸位。崔念念拿着糕点过来的时候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在了少年的桌子边上。
陈秋礼貌地道了谢。
崔念念突然间道,“明日旬考,你可要当心些。”
陈秋抬起头来,却见到崔念念人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