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薛向气得直喘粗气,却又无可奈何,他隐约记得上回要查卷时,苏美人不是这样的,怎么这会儿成了牛皮糖了。
“快说第二件吧,我没功夫跟你浪费时间。”见得薛向面红耳赤。苏美人面上更冷三分,心中却是跟三伏天喝了冰镇蜜糖水一般。
“行,本来打算若是你第一件事儿给我解决了,第二件我就不说了,给苏老师留面子,既然苏老师不要面子,那我就直说了。苏老师,你堂堂归国高材生,且为人师表。怎么能干偷窥学生的事儿呢,是不是有点太,太那个。”话至最后。薛向竟是拖着声音。
苏美人霍然变色,颤抖着指尖指着薛向,叱道:“薛向,嘴巴干净点,什么叫偷窥,偷窥谁?你?”
薛向耸耸肩,笑道:“这可不是我说的,您自个儿都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薛向,先前我还觉得你人品虽劣,却是个有文化、有修养的学生。现在看来,你果真是流氓街痞那一堆的。”苏美人俏脸寒霜,胸前碎花衬衣下的两道山峰不住起伏。
“恼羞成怒了?”薛向依旧微笑。
闻得此言,苏美人忽然绽开了鹅蛋,“我那门课你不用来了。”
看似莫名其妙。文不对题的一句话,差点没把薛向吓一个踉跄,悚然惊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注定考不过的科目,上了也没用,你等着重修吧。”听见薛向的颤音儿。苏美人的笑容越发迷人了。
“别别别呀,刚才的话,纯是我胡说,您可不能这样呀,得,您的画儿一定没画完,我给您接着摆造型,保证跟方才一样一样地,您…..”
薛向恨不得给自己俩耳光,别人手握核武器,自个儿这翻冲上来,纯是找虐啊。
一叠地致歉声中,苏美人置若罔闻,迈动大长腿,摇着腰肢,优雅地向前方缓行,对薛向这番前倨后恭,只当空气,心中却是快意至极。
苏美人去得远了,薛向怔怔立在樱花下出神,心中是又气又恼又憋闷,不知道该怨谁。想怨自己口舌惹是非吧,自觉也没说多过分的话;想埋怨苏美人无理取闹,刚生出这念想,便掐死了,人家就是来无理取闹的,你又能如何;思来想去,薛向把埋怨的坐标定在了系主任苏燕东身上了,毕竟苏美人如此无法无天,乱改学生试卷,换别的系主任,早将之处理了,偏偏哲学系的系主任苏燕东是人家老子,且是个畏惧自个儿姑娘的老子,所以,才连累他薛某人才横遭此劫。
想通此节,薛向直趋苏燕东办公室,熟料到地儿了,是铁将军把门,一打听,苏主任去外地开会了。出师不利,薛向又无招可行,只有静等苏燕东回归,好在离期末考试,还有许久,时间尽够。
离开苏燕东办公室,薛向抬手看表,已是下午两点四十,记起桌上还有几份文件没处理,便急步朝办公室行去。刚上到哲学系团委所在地——三楼,便迎上许多问好声。
一叠的“薛书记好”声中,薛向频频点头致意。现如今,书记会上的争锋,已经隐约传遍整个哲学系团委。初始有人不信在系团委内一言九鼎的刘书记会折戟沉沙,可接下来,系团委内部一系列的人事变动,彻底镇服了那些心存疑虑者。因为调整的皆是各科室亲刘高的人,且刘高的大本用——团办也遭遇了重创。
自此,再无人敢小觑曾经的周嬷嬷、而今的周老虎,当然,更不敢小觑这个永远挂着淡淡笑容的薛书记。虽然传说中,周书记的雄起是因为薛书记的缘故,可依旧有许多人不信这个年轻得过分的薛书记在经济之道上有建树外,还有如此权谋机变之术。可怀疑归怀疑,不管周书记的雄起是不是这小薛书记在背后运作的结果,但周书记的雄起,是在薛书记到来之后,这总是铁一般的事实。
薛向不知道团委的这群老板凳如何看待自己,且他也不会挂怀,一路应和声中,到了办公室,便将门虚掩上了。
薛向在办公室坐了没几分钟,楼下陡起一阵长长的汽车喇叭声,不用起身去看,便知道是周正龙到了。话说这周正龙自打配上专车之后,这车每次到了系团委的楼下,总会不住长鸣,不知道是提醒路人闪避,还是宣示着他周大书记大驾光临,诸人跪接。果然,不久便听见楼道里一叠的“周书记好”的喊声,一声声热情洋溢,似乎充满了爱戴,论声势远较他薛某人方才犹胜三分。
薛向透窗望去,但见周正龙梳着油亮的大背头,双手下垂后叉,沿着走廊的中线,一摇一晃走得极稳,身后跟着的毛旺微微弓着腰,提了个小黑包,小碎步迈得又快又急,却是恰恰跟上了周正龙的步子,但又绝对静悄无声。周正龙昂首从薛向窗前行过,高昂的背头晃也未曾晃动,紧随而至的毛旺却是若有若无地偏了头,朝窗边微点两下,便又急速跟上了。
薛向燃一支烟,心中冷笑不已。
不知何时起周正龙已经再不会称呼班子会的其他四人为“某书记”了,而是直接某某同志,就是当初扶他上位的薛向也不例外,更有甚者,现在薛向进周正龙的办公室,后者再不会起身迎到门外,而是稳坐桌后轻轻挥手,一把手的架子拿得十足。
薛向这有功之臣的待遇尚且如此,那刘高这“戴罪之身”更是惨不忍睹。要说也怪刘高硬气太过,每每会上明知毫无胜算,依旧高声力顶,且打击周正龙时,总要带上薛向,弄得薛向从中运转的机会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