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王座

第237节(1 / 2)

薛向的办公室本就狭小,更兼多有盆栽,这会儿又来两人,立时便显拥挤,薛向见状,便道时间不早,邀请众人吃晚饭,顺道还请了李立,毛旺。

却说李立、毛旺眼色极佳,光看陈道三人的气势比周正龙得势时拿得还足,还有楼下停着的三辆油光水滑的小车,哪里还不知道这三位身份定不寻常。可就是这般不寻常的三人,依旧在薛书记睡觉时,干等着,那薛书记……

一念至此,二人哪里还敢瞎掺和,便出言婉拒,端了茶盘,退了出去。

晚饭是在老莫吃的,因着吃饭时间极早,饭罢,薛向便打包了三盒西餐,带了回去,给三小做晚餐,倒是省了一番忙碌。

却说三小捧着三个食盒,礼貌和陈道三人问好后,一阵风似地齐齐钻进了小晚的房间,便是小家伙也强忍着心痒痒,没去碰堂间那方桌上已然堆成小山一般的红白黄绿的盒子。

三小去后,薛向便邀众人在沙发上坐了,方才开始了正式的谈话。

话题自然是薛向这个主人起头,因为他压根儿不信这三位是无事到访,再说,今天是五四大庆,这几位都是一地主官,哪有脱开身的道理,显然是有事而来。

薛向刚婉言试探几句,挑出了头儿,胡黎明便好不扭捏地道出了来意:“薛老弟,咱们也不是外人,你老弟够意思,咱们兄弟也不能没意思,是这样的,这不,此番征南,老爷子大展神威,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涨了咱们国人的士气,更兼老爷子此次荣升岭南军区司令员,咱们兄弟便想着恰逢老爷子六十寿诞之际,得来庆贺庆贺!”

胡黎明满口兄弟,说得跟江湖汉子一般,却又自然至极,好似自己和薛向之间数十的岁差压根儿不存在一般。

胡黎明说完了,薛向却是愣住了,他没想到这几位的心思竟是如此细腻,细腻到让人惊叹的程度。薛安远一九一九年三月初十生,对外简历上写着的却是一九一九三月十日(当时老辈人都按阴历记生),两个三月十,却是一阴一阳,差着数十天。而按时下的时间算,一九七九年五月九日,正是阴历三月初十,离今天不过还有四天,而这几位竟是把时间掐得刚刚好。

这厢,薛向惊叹未毕,忽又生出几分惭愧来,惭愧的是自己伯父的生日,自己这做侄子的竟是忘得死死地,还叫外人提醒方才记起。

见薛向迟迟不语,陈道以为他心有顾虑,出言道:“小薛,现在的规矩都放开了,前些日子,许将军都做寿了,老爷子劳苦功高,又逢整寿,热闹热闹也是应该的,谁也说不个不是来。”

陈道说完,胡黎明和赵国栋立时以为薛向是为怕影响不好,便也跟着劝说起来。

薛向笑道:“几位的好意,我代老爷子心领了,只是眼下老爷子身在岭南,恐怕是操办不成了…..”他嘴上这般答着,其实心中还真生出了顾虑,毕竟征南前线虽说已经完成了主战,进入了漫长的轮战期,已无什么紧要大仗,可薛安远到底是曾经的东线副指挥,前线战士留血拼命,后方将军饮酒庆生,传了出去,多少有些影响。

熟料,薛向这边刚起了头,便被三人以排山倒海的反对声拒绝了,定要薛向联系薛安远。薛向懒得猜这三人的心思,却是一想,毕竟是伯父难得的大生日,自己这个侄子不给操办不说,还拦着别人恭贺,到底不好,还是打个电话过去,一来让这几位知道伯父已然收到了致意,二来由伯父口中说出的感谢和“不办”分量也重些,还少了自己一番无用口舌。

抱着这番思想,薛向把电话拨过去了,薛安远的答案让薛向瞠目结舌,竟是一个字:办!

第七十二章华诞

时不过初夏,夜间尤其凉爽,搬的新家虽然房间甚少,每间房屋的面积却是不小,薛向的新房间自然也宽大了不少,更兼屋后是一泓水塘,推窗望月,习习风凉,真可谓夜景宜人,极助人眠。可就是这般优越的睡眠条件,时已近凌晨,枕边的小家伙已经睡得五扬八叉,轻酣阵阵,就连床头的爱闹腾的小白虎已早睡多时,而薛向却是难以成眠。

原来自打挂了薛安远的电话,薛向心潮就未曾平复过,安顿好陈道三人,又招呼三小洗刷罢,便早早地躺上了床,开始回味,沉思,更主要的是反思。躺下已有半晌,他一直在回味薛安远那不长的话“老三,为人行事,总是独出群峰不好,可一味墨守陈规坏处更大,遍数古今凡成大事者,无一不是身负大毅力,大智慧,而高于人者。我知道你有意收敛锋芒,殊不知你收敛锋芒的时候,也在被这层层规矩紧紧套牢,栓死,渐渐磨平棱角,泯然众人……”

薛安远少有的说出番道理,薛向非但不像一般子弟厌听家长说大道理,反而如受了当头棒喝,醍醐灌顶一般。他开始反思回京一段时间的作为,越反思越吃惊,伯父说得没错,自己是越来越在意规矩了,越来越不敢动作了,做什么事儿,想得都是如何不出错,而非是做出何等效果。

薛向越想越觉得自己受许子干和振华同志的“低调”二字的嘱咐影响太深了。深得已到了曲解的程度,做什么都害怕出头,几乎已经把这二字当了行事的准则,渐渐地事不关已,高高挂起不说,为人行事竟趋向于混日子了。

薛向越想越深,所得也越多,思维渐渐顺着薛安远的那句话发散,竟联想到往昔伟人,再把过往伟人的行为处事。一一靠比,竟是比出了一身冷汗。主席行事,从来就是高瞻远瞩,特立高标;而老首长几度起落,依旧坚定意志,行高于人。一位成就伟人,一位注定也是伟人,这二位伟人无不是极具个性和性格。行为处事都有强烈的个人色彩。

薛向思着,想着,不断翻转着身子,心中越见烦闷,便抬手从床头取过烟盒,刚点燃一支烟。又想起身边酣然入睡的小家伙,复又把烟头按灭。

辗转难眠,薛向索性爬起床来,移步窗前,送目远眺。但见天上明月浩荡,远处池水无波,更有玉汤山双峰突起,将天山那乱盈盈玉盘,夹在两峰之间,横生几分山高月小的味道。

风景再好。久观难免生烦,薛向远眺多时,已觉无趣,正待闭窗归床,忽地,窗外疾风骤起,端的是好大一阵风,吹得远处玉汤山似乎都在不住摇摆。近处的池塘更是觳纹横生,临近水塘数米处的一颗两人合抱粗细的白杨也被狂风压得弯了腰。狂风入窗,薛向生怕吹着小家伙,正待举手关窗,募地,眼睛在那白杨树四周定住了,原来那白杨处后是一堵围墙,夹在围墙和白杨树间的那溜空地,生出半尺来高的蒿草,因着薛向甚喜那抹绿意,入住之时,便未铲除,及至今日,那片绿意已然成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