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他对你出手了,再说,我不喜欢留下后患,仙途之上心慈手软,最后吃亏的可能是自己。”唐徊伸手拍落她肩头的冰米分,面无表情地说着。
青棱眉头微蹙。“殊迟”的口吻……似曾相识。很多年前,也有个人嫌弃过她“心慈手软”。
自从上了青凰川,这个“殊迟”就越来越不像她认识的殊迟了。
是因为境界的关系?
“心慈手软?呵……说起慈悲怜悯,这天仁谁能比得上穆七言。但你可知他的慈悲,是以何为倚仗?”青棱低头,看着自己晃来晃去的脚尖,漫不经心说着,“穆七言的慈悲,倚仗的是他手里的力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高兴怜悯谁就怜悯谁。对他来说,这天仁就是他的掌中玩物,他不在乎因为自己一时怜悯而导致的后患,因为他知道没人赢得过他手中力量。说白了,他的慈悲是建立在强大的力量与信心之下,但若是被他真正摆上心头的对手,他出手必不留情,比如……我!”
若手中有了足够强悍的力量,心境坚如磐石,又何惧后患?所谓后患,不过是因为力量不够强大,信心不够足。
“你这么说,是觉得自己像他?”
她低着头,脸颊边的发丝垂落,遮了大半张脸,唐徊看不清她的模样,就伸手将那些发都勾到她耳后。
“像他?哈哈,我虽比不上穆七言,但如今这点信心还是有的。我不杀人,不是因为慈悲,而是因为我高兴!我不喜欢脏了手,就不杀了,他们想成为我的后患,也要看有没这能力!”青棱侧过脸,露出一张笑靥。
树叶的阴影与碎光中,她笑得张扬狂妄,肆无忌惮。
“好狂妄的女人!”唐徊想起多年前跟她说起“心慈手软”时她的怒火,那时的她只有些虚张声势的爪牙,而如今她已能将他说得无言以对了。
不过必须承认,他相当喜欢她这番话。
“走了,还有五十重山峦,剩下最后两天,你我的赌局还未结束!”青棱纵身一跃,从树上跳下。
进青凰之前,唐徊与青棱打了个赌,谁占到的山峦高,谁就胜出。
“如果我赢了,你就从了我?完成我们在古芥圣境里没做完的事?”唐徊跟着跃去,转眼追到她身后,手臂展开,揽上她的腰枝。
古芥圣境里未完的事,不就是……他想要她……
“你赢不了我!”青棱挑眉,眼中毫无异色。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唐徊手臂收拢,将她纳入怀中,俯首迅速在她唇上一啄,马上就松手,没等她给反应便身影一闪。
“我先走一步!”清越的声音渐远,“殊迟”很快没入了青苔玉的光芒之中,比青棱先一步进了第九百五十重山峦。
“殊!迟!”青棱怒了。
这小鬼耍赖啊!
后五十重山峦,每层山峦一个山主,打赢一个才能往前一重,他占了这个先机,自然比青棱快上一步。
……
两天时间转眼便过,青凰盛会已至。
这一次上来的修士数量格外多,因为仍旧是分批进山,最早进来的自然是头一百重山峦的修士。一共三百人,代表着青凰主川之下最顶尖的修士,因而这些修士的气势比之当年青棱初入青凰川时所遇过的人,有着截然不同的强大仙威。
像从前一样,青凰主川下的修士都被青凰七子中的两个人领着,攀过那九十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石阶的天途。
一重又一重的山峦如海滔翻浪,绵延无尽,远空云渺,仙雾缭绕,入目皆是壮丽仙景,看得一众修士忍不住心生俯仰之,只除了跟在最后的两个人。
罩着斗蓬的两个人,一青一白两道人影,慢悠悠跟在最后。
“喂,把你的山主令掏出来我看看。”青棱用手肘撞了下唐徊。
“怎么?到现在还不相信我赢过你了?”唐徊缩在斗蓬里的手一伸,将掌中的小令牌递到她眼前。
十分精致的山主令,巴掌大小的棱形玉牌,刻着青凰与九百九十九重山峦的纹样。
他快了青棱一步,拿到了第九百九十九重山峦的山主令——绝巅令。
青凰川主川之下的最高峰。
青棱不可能拿到更高的山主令了。
“可别忘了你我的赌注。”唐徊没忘记提醒她打赌之事。
“没忘。”她娇声道,伸手拈起他掌心的小令牌,眼里灵光闪过,手指倏尔一收,竟把他的山主令收到自己囊中,顺手丢了另一枚令牌给他。
“你!”唐徊看到自己掌中的令牌换成了九九八重山主令,眼神一沉,他没想到她竟明目彰胆的抢。
“你拿了山主令就是山主,我可没说我不和你争!我赢了!”青棱轻轻巧巧收了他的令牌,笑道。
唐徊不用看也知道,她兜帽下的脸一定笑得眉眼弯成弦月。
他又好气又好笑地攥住她藏于斗蓬里的手,道:“你这是利用我的信任出千!”
“放手。这叫兵不厌诈,谁让你信我来着!”青棱隔着斗蓬与他“斗法”。
他们并未用魂音,嘀嘀咕咕的调笑絮语传开,前面的修士听到后面不停传来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转了头。
“二位仙友能闭上嘴吗?”
这修士正感受着青凰川浩然之气,被扰了心神十分不悦。
青棱与唐徊同时收声沉默。
这沉默却让那修士心头莫名一颤,身后这两人窥不见模样,有些不可捉摸,不知是何来头,但他又转念一想,若是高修早就到队伍最前方,怎会跟在最后。
如此一想,这人又放下心来,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正要转回头,却忽然发现身侧另一个修士正愣愣地打量着眼前那两个。
“他……他们……好像是最近出现的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