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东西,会豁出一切争取。虽然我生而无情,不懂感情为何物,但我想这一点,不管有情无情,都不会改变。你既从没争取过,今天面对这样的结果,也无甚可悲。”墨云空看着青棱,她们一母双生,却走了截然不同的道——一个无情,一个有情。
裴不回嚼着她的话。
无甚可悲……
当真是无甚可悲,他付出所有,却不敢给出最简单的东西。
寿元无尽,本该有更充裕的时间去追逐所爱之物,可到头来却本末倒置,让他畏首畏尾,失了最初勇气。
心头微动,他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境有了松动迹象。
他境界已到化虚返体后期,再往上便是大圆满,等到此间事了,他便要闭关一段漫长时间,待境界臻至大圆满,就是他离开天仁之时。
这才是他要走的路。
天仁和她,终究只是一场执妄。
舍了,也好,他从此再无挂碍,一心只寻归途。
“墨云空。”
“嗯?”
“多谢。”裴不回道。
墨云空盯着他,唇向两边咧开,脸上木纹拉长,笑得诡异。
……
什女国境外的玉坠谷,此时已下起滂沱大雨。
这雨来势甚凶,仿若天公悲泣。
玉坠谷的地势崎岖陡峭,四周都是高耸的山崖,从半空中俯望而下,这些山崖仿佛平地而起的无数石柱,又似从天而洒的石针,故而此地又名千针石林。
什女国就在玉坠谷北面,其入口藏在这片石林后的迷雾之中。
在什女国的外围,有一上古法阵玲珑迷神牢,乃凭借此地天灵地势所布之阵,与黑城的诸天困咒一样,极难攻破。数千年前鎏欢宫的修士曾想借什女国皇女之力破除这法阵,差一点便成功,那是什女国万年历史里最后危急的一次,然而现在,局面比起当时更加危险。
这里每一柱石崖上都站满了修士,阴云之中更是透出不同寻常的法宝虹光,无数修士站在法宝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这里。
豆大的雨水落到他们身边,都被一层细微荧光隔开,落不到他们身上。
玉坠谷最北面的仙雾中,有道接天的银白光幕正绽放出柔和光芒,在白雾间若隐若现。
这一次,没等来敌出手,这充满灵性的玲珑迷神牢就已自动启阵。
四周山木飘摇,风嚎雨泣,似乎已经感受到了什女国即将面对的生死绝境。
山谷中一片寂静,无人出声。
玉坠谷最高的山峰上,十军统帅太元神君“青棱”正懒洋洋地倚着五川战幡侧坐在地,手里握了一小坛酒,将覆面纱巾掀开道缝,正往嘴里灌酒。
娘亲、爹爹和妄听哥哥都不在,没人管她,她可以畅快喝酒了。
半坛酒下肚,她脸已经红成丹果,唇边的笑越扯越大——难怪娘亲那么爱喝酒,原来几口下肚就让人愉快得想要飞。
扮成青棱的小噬灵喝酒喝得不亦乐乎。
“禀神君,我们在附近抓到一个人欲潜入我军救什女国皇女。”
几个人朗声说着从远处飞到这峰头上,打断了小噬灵的饮酒作乐。
小噬灵很不高兴,从鼻子里“哼”了声,只学了半分青棱的狂意,余下的就像个孩子阴晴不定的任性脾气。
“跪下!”
这些修士手中押着个男人,有人往他膝间一踹,他咬牙挣了挣,死活不愿跪下。
踹他之人怒极,下狠手扯紧了束在他身上的锁链,锁链已陷入皮肉之间,让他面色一白,却仍是咬了牙不肯屈服。
“算了算了,别跪了。”小噬灵抹了抹嘴,站了起来,看到来人,眼眸一眯。
被抓的人,是铁骁。他并不知道青棱回来之事,只当娇娘被散修大军带到什女国,面临九死一生的局面,因而从青凰川上一路跟踪他们至此,想找机会救娇娘,却不想娇娘周围防御森严,他人没救到反被人给抓个正着。
“神君,此人乃是汇心川无我大师的亲传徒弟铁骁,他身上有天下善德佛。此宝威力甚大,神君务必多加注意。”身着赤青仙铠的修士沉声道。
“汇心川明里不愿加入讨伐边族的战争,暗地里却派人来横插一脚,也不知在打什么算盘,莫非是想坐收渔翁之利?”另一人看着铁骁沉吟着开口。
小噬灵身边的这几人,都是散修大军的修将,其中身着赤青仙铠的修士,正是天青军的修将,同时也是潜阳川川主江唯的徒弟朱阳,他本是青凰川上试炼最有可能拿到统帅地的人,却被青棱横插一脚给搅黄了。
照理来说他应该恨青棱,但此人面上却没有半点不虞之色,对“青棱”恭敬有加。
“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把他留下,我亲自审问。”小噬灵挥挥手,不想和他多说。
“神君,我们已到此多日,所有准备都已完成,不知何时能攻入什女?”朱阳想了想,并没退下,而是曲膝跪下问她。
“是啊,兄弟们都等不住了。”另一人面露淫邪之色,大概是想到了什女国中的女人。
两万的散修大军共分十支,其中有四支共八千人被派往此地攻打什女国,留一支在最后方支援,余下五支军分成三路,一路攻往碧丘、云陵、沉雀、九溪等几个小国。
什女国上下总共只有三千人,他们以八千之数攻之,这一战在异修们看来毫无悬念。
只要这玲珑迷神牢一破,什女国便是他们囊中之物。
可不知为何,他们到这里已经数日有余,太元神君却迟迟不下令攻打。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