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莽

第332章 相公,看什么呢(1 / 2)

春潮湖是华钧洲最大的内陆湖,方圆近千里,被俗世百姓称之为‘内海’,湖内大小仙岛一百零八座,都归属千秋乐府。

因为规模太大,春潮湖分十二个区域,并称十二宫;靠近风月城方向的玉蟾宫,为宗门接待外宾的地方,九座湖岛上修建无数别院洞府,随着中秋临近,已经有近千仙家名望在玉蟾宫落脚。

月上枝头,中心地带的暮寒岛歌舞升平,身着盛装的千秋乐府女弟子,在灯火通明的春潮湖上凌波起舞。

沿岸的楼台之内,无数仙家高人落座,湖畔有几座高台,善音律的大家,轮番上前献艺,算是为几日后的中秋会预热。

一座临水露台上,姜怡和吴清婉在茶案旁侧坐,观摩着仙家女子飘逸出尘的舞姿,冷竹乖巧的在旁边倒茶。不远处,上官灵烨在茶台旁坐着,负责招待的女修雅荷,正在客气介绍:

“……这首《上阳春》,是三竹先生成名之作,据说是在映阳仙宫的春华峰上隐居三年,才得此一曲,配上三竹先生的高深技法,当真有余音绕梁之感……”

上官灵烨坐姿优雅,略微聆听片刻,望向了演奏琴师手中的黑色七弦琴:

“这张琴音色一般,不是‘青霄鹤泣’吧?”

雅荷含蓄一笑:“上官仙子倒是懂行,这张琴是鬼谷峡打造,音色已经算上上之品,但和‘一曲出则风云动’的仙品比起来,确实有差距。‘青霄鹤泣’和我们老祖珍藏的‘独幽飞瀑’相差无几,以前是北狩洲玄武台撑门面的物件,后来遗失,也不知屈家怎么拿到手的……”

上古灵烨听到玄武台,心念倒是一动,目光望向了湖畔的一处厅堂。

厅堂里坐的都是各宗名望,其中有个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经雅荷介绍,是栗河屈家的少当家屈相汶。

栗河屈家和华钧洲中部的破锋城有点渊源,起家不过三百余年,放在玉瑶洲都算是暴发户,华钧洲自不用说,一直被老派豪门瞧不上,因此特别喜欢附庸风雅结交名流,试图打入豪门圈子。

此次栗河屈家把压箱底的珍藏拿出来,借给三竹先生演奏,算是出了点名,少当家屈相汶有点意气风发的意味,正和诸多豪门仙子闲谈,从那些仙子的表情来看,都是借琴的。

上官灵烨稍微琢磨了下,询问道:

“这张琴,栗河屈家会不会割爱?”

雅荷摇头一叹:“栗河屈家在修行道地位不算低,但没啥底蕴,四处搜罗这些上古奇珍,就是想装点门面。他们若是肯割爱,宗内的长老们倾家荡产也拿下了。”

仙品古琴,论稀有度不下于仙剑,甚至比仙剑还罕见,因为铸剑的人比比皆是,却没几个人舍得拿天地奇珍、仙兽魂魄打造乐器,多是机缘巧合之下天然形成。

剑是杀人器,琴是乐器,两者功能上有本质不同;仙品琴强项也是弹曲儿,只能算山巅高人的玩具,人家不卖,总不能为了一件儿乐器杀人夺宝。

上官灵烨本意是想给谢秋桃买回去,听见对方不想割爱,便也打消了想法。

“名头这么大,我还真想瞧瞧,到了中秋才会亮出来?”

“是啊,这次各家豪门的仙子、夫人过来了大半,都是冲着上古名琴来的。”

雅荷说到这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笑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东洲的‘剑妖左慈’。听说上官仙子在玉蟾宫落脚,近些天有十余位美名远扬的仙子登门,让我代为打听左剑仙的消息,可惜上官仙子也不知道,我都推拒了……”

上官灵烨神色不变,心神却是一凝,询问道:

“是吗?有很多仙子仰慕剑妖左慈?”

“啊,太多了,不说外面,就连宗内都有不少师姐妹在打听,沐秋宫的一位师叔最是有趣,愁嫁多年,一直碰不到入眼的意中人,又和落剑山有点小过节,听闻左剑仙的事迹后,直接放话,左剑仙敢来她就敢蒙着眼嫁……”

上官灵烨脸上含笑,心里却淡淡哼了声,她扫视湖畔诸多仙家名望,询问道:

“是吗?那位师叔,就不怕左剑仙性格淡漠,不把女人放在心里,或者不喜欢女人,更欣赏同辈剑仙什么的……”

雅荷连忙摇头:“不会,听多宝潭的传闻,左剑仙身边有两个女子,应该还是对美人感兴趣。唯一可惜的是,我千秋乐府门生,不许纳妾也不为人妾,那位左剑仙若是不和其他女子撇清关系,这桩姻缘很难成……”

撇清关系?

慢条斯理喝茶的姜怡和吴清婉,眼神同时微微一眯。

上官灵烨端起茶杯抿了口:“听雅荷前辈的意思,还准备让左剑仙休妻?”

雅荷叹了一声:“就左剑仙那旷古烁今的天资和霸道性子,这得罪人的事儿哪里敢提,祖宗之法也不可破,只能说这桩姻缘,落不到我千秋乐府头上了。不过外面的仙子不讲究,有两个小宗门的长老过来询问,话里的意思直接是问左剑仙想不想纳妾,哪怕是一场露水姻缘留个种都行……”

留个种?

吴清婉抿了抿嘴,暗道:这话让凌泉听见,还不得在华钧洲留一百多个娃儿……

姜怡则是暗暗醋海翻波。

上官灵烨无话可说,她又不能骂外面的女子不要脸皮,只能摇头一叹:

“剑妖左慈一看就是爱剑如痴的性子,不会对音律一道感兴趣,这次过来的机会渺茫,恐怕要让那些仙子失望了。”

“是啊,千秋乐府不走剑道,以左剑仙那脾气,能大老远跑过来,唯一可能是宗门里的弟子不长眼招惹人家了……”

“呵呵……”

……

----

左凌泉从不让人失望!

百余里外,湖面倒映着天上的星空与秋月,湖岸灯火如昼,远看去就像是悬于星海之上的仙家街市。

换了身世俗公子袍的左凌泉,站在春潮湖畔,眺望着远处天水一线,询问道:

“这就是河风秋月?”

身旁,穿着襦裙的圆脸小姑娘,怀里抱着白团子,摇头解释:

“河风秋月在春潮湖的江口,我也没见过。其实要我说吧,这里最出名的是螃蟹,秋天是螃蟹最肥的时候,一只都能把人吃饱……”

“叽!”

团子抬起脑袋,望向谢秋桃,摊开翅膀,不用想都知道在说:“那还说个锤锤,去吃饭呀……”

……

今天中午时分,左凌泉才下渡船,来到了千秋月府附近。

春潮湖周边城池无数,修行中人都在风月城落脚,左凌泉目前所在的地方,是风月城沿湖而建的红马街,算是个仙家景点。

能在中秋前往这里跑的修士,都是冲着千秋乐府的中秋会来的,听曲儿的占少数,大部分都是为了看各大仙家中艳名在外的仙子夫人俏寡妇,走在风月城的街道上,时而就能瞧见一个。

想要靠吃软饭走上长生道,衣着外貌自然得讲究,街上的年轻男修士,各个衣冠不俗、气质文雅,虽然如此形容不大合适,但一眼看去确实和‘牛郎街’差不多。

左凌泉到这里来并非为了择偶,但特立独行容易让人注意,所以还是入乡随俗,换上了一身不知多少年没碰过的公子袍,陪着谢秋桃在街上瞎逛游。

左凌泉欣赏了片刻风景,见团子饿得咕咕叫,转身道:

“风景也没什么可看的,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待会还得去打听那张古琴的消息。”

汤静煣目光一直在街上转悠,听见这话,打趣道:

“能到这儿来的小年轻,谁会看风景,不都是冲着美人来的。小左,你放心大胆的看就是了,我不说你。”

谢秋桃也跟了一句:“对呀,那边的两个女仙长一直在望你呢,就差冲你勾手指了,你头都不回,多不给人家面子。”

左凌泉无言以对,暗道:我要是真敢回应,今天晚上就得陪着团子听你弹琵琶了,静煣准不让我进被窝……

这些话不好开口,左凌泉只是摇头一笑,和两人一道进入街市。

风月城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仙家街市,城内河流交汇,沿岸小街石桥、杨柳翠竹随处可见,颇具俗世水乡韵味。

左凌泉带着两个姑娘,先是在湖岸边找了个环境清幽的独栋水榭当落脚点,又给团子买了只比团子还大的清蒸秋蟹,等团子吃撑之后,才一起外出打听过些天中秋会的消息。

所谓中秋会,其实是千秋乐府一年一度的宗门庆典,宗门里的弟子会在春潮湖切磋技艺,其他宗门善音律的修士也会过来凑热闹,因为姿容出众的仙子实在太多,久而久之就出名了,算是修行道比较少见的雅事。

街上随处可见谈论此事的男女修士,仙家书楼里甚至还专门开了讲座,讨论到时候会到场的仙子仙师。

仙家书楼算是比较特殊的产业,里面卖的东西,有豪门拿来赚外快的低品功法、阵图、丹方,也有各种山河图谱、古籍绘卷等等。

本来生意半死不活,但随着天遁塔、水中月等特殊法器的兴起,书楼就兼具了‘报社’的功能,各家宗门基本都有,用来掌控外界舆论,以及提升宗门知名度、权威性。

左凌泉在街上闲逛不久,就被谢秋桃带着来到了一家名为‘八方斋’的书楼。

书楼一层大厅,有个老先生口吐莲花的讲着故事,但并没有讲过几天的中秋会,而是前些时日发生的‘喋血落剑山’:

“……只见那‘剑妖左慈’,手持一柄雪锋长剑,剑长三尺三寸三分,剑尾龙口含珠,锋芒毕露难以目视。说起此剑来历,不得了,据高人所言,乃鬼谷峡上任祖师亲手铸造,斩北海老蛟纳为剑灵……”

??

左凌泉站在人群后,听了半天,才发现这是在说自己;低头看了眼腰间的其貌不扬的玄冥剑,暗道:这玩意有剑灵?还有剑妖是什么鬼?

听见外人说自己的故事,左凌泉听得实在尴尬,但谢秋桃津津有味,汤静煣也兴趣颇浓,他不好扫两人的兴,就独自走到墙边上的书架旁打量。

能摆在外面的卷籍,都是修行道的畅销品——记载各种奇闻异事的闲书,以及仙家高人的成功学自传。

左凌泉目光扫过书架,瞧见上面放着一排《狐狸精图鉴》,下面还有八臂玄门的宗徽,略显意外,就让书楼伙计取来一本,翻阅批判。

结果是真狐狸精,尖牙利爪奇形怪状……

左凌泉正无语之际,眼角余光一动,忽然发现了点异样。

书楼里面闲人众多,男女各半,大多站在大厅里听老先生讲故事,正儿八经的仙家典籍都放在二层,时而能瞧见有人进入,走上通往二楼的楼梯。

左凌泉站在墙壁边翻书,身体右侧便是上楼的楼梯,此时正有个女修,往楼梯上走。

女修穿着比较寻常,头发盘成妇人髻,带着一枝花簪;身上是冬青色的秋裙,较为宽松,不怎么显身段儿,但能看出身材不错。

这样打扮的女修,在街上比比皆是,并无出奇之处。

但左凌泉余光扫去,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这女人的屁股,有点眼熟……

这个念头有点奇葩,但真的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左凌泉练剑求的是快准狠,需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捕捉对手最细微的变化,自幼洞察力就细腻到了极致,哪怕有裙子遮挡,目测裙子下的体型,也不会差一分一毫。

左凌泉不相信自己会出现错觉,他回忆了下抵达华钧洲后,打量过的所有女修,觉得有点像多宝潭那个端茶倒水的侍女,但仔细对比又有细微差别,记忆中没有类似的,但就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

左凌泉不明所以,暗道:莫不是太久没玩尾巴,馋婉婉后路馋出幻觉了?

这显然不可能。

左凌泉思索稍许,觉得有些蹊跷,见秋桃和静煣还在听书,就打了声招呼“我去楼上逛逛。”独自上了楼梯。

书楼的二层,放得都是精编书籍,多产自大宗门,有各路名家编著的修炼心得,也有高人论道的典籍,价值较高,靠墙位置还放着一座老儒生雕像,手持书卷、毛笔,前面还摆着香坛。

能对这些书籍感兴趣的以散修居多,二楼约莫十余人,都没挂宗门腰牌,在各个书架前寻找卷籍,有书楼伙计在旁边照看。

那个带着花簪的女修,看起来也是挑选书籍,缓步走到了一个书架前,举目打量,举止并未特殊之处。

左凌泉心有狐疑,但也不能盯着人家女修屁股看,略微探查无果,干脆走到了跟前,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