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潋脸色微凝,然后深吸了口气,让碧春将那小黑漆绘玉簪花的匣子呈过来,她亲自打开匣子,等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脸色难看地用力合上。
那啪的声音,惊得碧春缩了缩脑袋,觉得今天的姑娘火气似乎很大。
或许是因为不待见纪公子?
曲潋捧起那小匣子,就想推开窗棂将之丢到江里,尔后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来,只是看也不看那小匣子的东西,将它推过去给碧春,说道:“你将它还给宫心姑娘,就说我用不上这东西。”
等碧春领命而去后,曲潋从鼻腔哼了一声。
她还记得昨晚纪凛变态的行为,将她嗅了个遍,然后竟然说她用劣质的香料、气味难闻什么的……这是该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做的事情、说的话么?未免太轻浮了,指不定平时他那种如玉君子的模样是装出来的,昨晚那个出手狠辣的纪凛才是他的真面目。
正在气愤中,碧春又回来了,只是手里仍捧着那只匣子,有些忐忑地道:“姑娘,宫心姑娘说了,若是姑娘您不收,她不好回去和纪公子交待,届时纪公子会亲自送过来……”瞅着曲潋,小声地说,“姑娘,这是京城秘香阁的制香大师亲手所制的顶级香料,听说五十两银子才得一小盒,有钱也买不到呢。”
曲潋:“……”
意思是说,这小匣子里的香料,已经顶个几百两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有钱人、败家子!果然世人的仇富心理就是这么来的。
她深吸了口气,半晌才道,“先收着吧。”
碧春松了口气,忙找地方将这匣子香收了。不过鉴于曲潋现在心情不好,碧春也不敢惹她的眼,将之远远地放着。
等放好后,碧春便出去给宫心回话,将她送走。
经这么一遭,曲潋心情有些烦躁,没办法再安心下来做事,索性站起身,走出了船舱。
只是刚出去,便遇到从对面船走来的少年。
他走在两艘船相搭的踏板上,施施然而来,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干净而透澈,仿佛连日光都为之失色。特别是那双温润柔和的墨玉色眸子凝望而来,被那样的双眸凝望,只教人心情也跟着愉悦柔和起来。
如此的润泽美好的少年,干净透澈,阳光为之失格。
当看到她时,那双墨眸瞬间绽放出明亮欢喜的色彩,整个人都洋溢着一种喜悦欢快,连气息都变得欢快起来,然后默默地看着她,一副求关注的模样。
曲潋瞬间不知道摆什么表情好。
☆、第 29 章
纪凛看到曲潋确实很愉悦,这种愉悦形无外,使得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的隽秀和煦,如清风明月,拂过心头,泛起丝丝涟漪。
连看着都让人跟着心情愉快起来,生不起丝毫的恶感。
曲潋亦是如此。
她明知道纪凛昨晚像是精分一样变成了个手段狠辣果决的杀人狂魔,可是今天看到这般阳光润泽的少年,还有他看向自己时明亮纯粹的目光,依然受到了盅惑一样,竟然生不起丝毫的厌恶之心。
“潋妹妹,你这是要去伯母那儿么?”纪凛走过来,站在距离她五步远之处温和地问道,神色愉悦,看起来和平常无异。
这样的纪凛没有丝毫的威胁性,曲潋感觉不到昨晚面对纪凛时带给她的那种无形而紧迫的压力,可越是这样,越是让她心生诧异,直觉很不对劲。
她慢吞吞地道:“是啊,纪公子是来寻湙弟的?”
纪凛笑着点头,“刚才收到下属送来的消息,昨晚捕捉到的那些水贼,俱已交由官府处置了,官府也探查出了些东西,正是为此事而来。”然后看着曲潋,声音越发的和煦了,“昨晚的事情让潋妹妹受惊了,若是当时我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还望潋妹妹见谅。为表歉意,我先前让宫心给你送的那安息香是秘香阁制香大师今年新制的,有安神宁心之效,还望潋妹妹莫要嫌弃。”
这话说得十分光明磊落,他坦荡无伪的举动让曲潋先前的愤怒轻易地化为无形,突然觉得这少年若是要讨人欢心,真是轻而易举。只是,见识过他昨晚展现出来的另一面,虽不知道他怎么能一下子精分得那般彻底,纵使此时这个少年温暖雅治、清澈纯粹,依然心里有些忐忑怀疑的。
只是虽然怀疑,毕竟才刚认识不久,不宜交浅言深,曲潋只能将那种怀疑和忐忑压在心中,感谢了纪凛赠的安息香,然后忙不迭地告辞离开了。
纪凛看着曲潋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可惜因婚约之事现在不宜挑明,纪凛不敢做出什么失礼之事,只能克制着收回视线,便见曲湙亲自迎了过来。
“纪大哥,您怎么来了?”曲湙笑着问道,忙将他迎进船舱的客厅。
纪凛笑道:“自是为了昨晚的事情而来,昨晚之事让你们受惊了,我们已经查明了那些水贼的身份,如今过来正是想同你们说一声,让你们心里有个数。”
曲湙感激地道:“昨晚纪大哥来去匆匆,我们还未来得及好生感谢你呢,若非纪大哥赶过来帮忙击杀水贼,若让他们潜进船舱,后果不堪设想。”
他素来敬佩纪凛,不仅因为纪凛风彩过人、学识丰富,更因为纪凛这人出色得让人生不起嫉妒之心,反而渴望能与之相交,每每与他说话,收益颇大,对他这个自幼无亲近长辈指点的人来说,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他甚至能感觉到纪凛对他如师如友般的指点,是他过去几年都未曾得到过的,让他心里越发的感激。
除了这些原因外,纪凛本人也足够优秀,家世与才华皆不缺,难得的还没有那些勋贵子弟养成的坏毛病。若非他们父辈有交情,以曲湙现在的年纪,曲家三房与他根本无交集,更何况让纪凛如此费心地指点于他。
而昨晚的事情,更让他看明白了纪凛的手段能力,原以为他性子温和、有一股书生意气,却不想关健时候,无论是智谋或武力,都让人无法忽略。
所以,曲湙对纪凛极为感激,感激中又夹杂着敬重,已然将之当成师长来看待。
纪凛见男孩沉稳中闪烁着晶亮眸芒的眼睛,唇角微微勾起。
*****
匆匆忙忙地缩回了自己的舱房后,曲潋才猛然忆起先前她对纪凛撒谎说是要去母亲那儿的,可是都没去就跑了,不是摆明着自己心中有鬼,让人笑话么?
曲潋恼得又伸爪子挠了下桌面。
这下子,她更沮丧了,恹恹地趴在美人榻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碧春见状,虽然不知道曲潋为什么沮丧,但联想刚才的事情,心里却觉得曲潋反应过大了,不禁劝道:“姑娘,那位纪公子其实也算是个明理之人,以前的事……莫不是有什么误会不成?”
曲潋没吭声。
碧春见状,知道她需要静一静,便不开口了。
曲沁进来时,见到美人榻上缩成一团的妹妹,不禁有些黑线。
她看了碧春一眼,碧春被看得心惊胆颤,忙不迭在摇头,表示姑娘身体没什么事,只是心情不好罢了。
曲潋心情一不好,就喜欢窝在角落里将自己团成团,像只尚未断奶的幼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