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回头看她,月入乌云,周围很快又变得昏暗一片,只能隐约看到他眼睛里的亮光,如狼一样的可怖。“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去看看骆四他们要如何行事?虽说骆四打的好算盘,但是骆家并非铁板一块,若你姐姐未定亲,她也可能会是被算计中的一人。”
曲潋蹙眉,所以这就是今晚姐姐宁愿窝在房里的原因么?
“大皇子是最年长的皇子,此时中宫无皇子,大皇子居长,又已过弱冠,素有贤德,深得朝中大臣的赞赏,私底下已有一些人向大皇子投诚。”
“那又如何?”曲潋不以为意地道:“皇上正春秋鼎盛,未来的事情那么遥远,谁能说得准?”
“这倒是。”他像是附和她的话,然后将她拉到身边,伸手又轻轻地抚着她的脸颊,笑道:“你一介弱女子,也敢这般平静地和我讨论这皇家之事,竟是一点也不惧?”
曲潋顿了下,声音马上变得柔弱,“那我不说了……”
“呵……”他轻轻地笑了下,“你素来爱作戏了。”
曲潋暗暗地翻了个白眼,闭嘴不言。
此时,他们已经绕了大半个湖,到了一处蔷薇花筑起的花墙前。
蔷薇花后,便是庄子里种值着几盆月下美人的地方,曲潋人比较矮,站在蔷薇花墙前,那花墙比她头顶高一些,她自然是啥都看不到。纪凛比她高,抬头便能看到花墙后面的情况。
见她抬头盯着那花墙,一脸郁闷的模样,纪凛笑得很是放肆,然后在她的惊呼中,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曲潋双手攀住他的肩膀,咬住嘴忍住脱口而出的惊呼,等发现自己坐在他的手臂上,感觉到他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屁股,瞬间脸红得像猴子。
她自七岁以后,就不让人抱了,此时却被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少年这样抱起来,让她坐在他的手臂上,看他轻松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重,实在是教她难为情。这样的姿势,让她与他贴得太近,他身上的气息竟然沾到了她身上。
“嘘,看那里。”如絮语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曲潋下意识地看过去,便见蔷薇花墙不远处,那里有一个凉亭,亭子四周挂着几盏灯笼,使整个亭子就像黑夜中的聚光点一样。而此时,凉亭里的一切也展现在他们眼前。
只见一个穿着紫色团花锦袍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而坐,看背影应该就是大皇子了,而他的对面,便是骆槿,此时她姿态谦和地站在那儿,手执茶壶为石桌前的男子倒茶。而亭子里除了他们,竟然不见旁人。
曲潋往周围看了看,没有看到其他人,直到一只手指向另一个地方,轻轻地在她耳边笑道:“看那边。”
她顺着那只手指示的地方看去,见到不远处湖边飞舞的萤火虫处,有几人在那儿,看模样,似乎是在月下垂钓,端得闲情逸志。
曲潋微皱眉,心里觉得十分不妥。
“这是……四表哥安排的?”
“不是他还有谁?骆四这人倒是有趣。”他用脸蹭了下她的脸颊。
曲潋一惊,下意识地就要退后,差点从他怀里栽下来,幸好对方抱得稳,没让她摔倒。她不敢再乱动,双手扒着他的肩膀,又往那儿看了下,心里琢磨不透骆承正的行为,竟然愿意将同胞妹妹送去皇子府当侧妃,就算是侧妃,那也是个妾。
“以后离骆四远点。”
听到他开口,曲潋咕哝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她知道自己在骆家的身份很敏感,所以一直都避着骆家的那些表哥们,熟悉一些的也只有七岁前还没有搬到外院去住的骆承风。至于骆承正这人,在她眼里长相英俊,和骆四老爷很像,但是那双眼睛却藏着太多心思,她不太喜欢。
“真乖!”他赞赏地又贴了贴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用一种诡异的声音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谁敢打你主意,就弄死他!”
曲潋再次被他凶狼的语气吓得肝颤,好端端的他怎么发起狠来?
等曲潋被他牵回先前的海棠花树前,心脏依然跳得有些快,对他那种忌惮之心越发的强烈。
“好了,我要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他用微凉的手指轻轻地压了下她的唇瓣,让她打了个哆嗦。
快走吧!明天也不要过来看她了,就算过来,还是让萌萌哒的美少年纪暄和过来吧。
他给她扶正头发的发钗,拾起了地上一个未放萤火虫的绢纱灯笼,走入了夜色中。
曲潋望着他悠然融入夜色中的身影,只觉得心里又堵得慌,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姑娘。”碧春的声音从海棠花那一边传来,小小声的呼唤。
曲潋深吸了口气,从花树后走出来,说道:“我在这里呢。”
碧春抱着一盏萤火虫灯笼过来,眼睛往周围看了看,小声地问道:“纪少爷呢?”
“走了。”曲潋没好声气地说,蹲下身将先前放到海棠花树下的孔明灯捡了起来。
碧春发现她的情绪有些不高,摸了摸脑袋,以为纪凛离开了她不高兴,便也没再继续这话题,转而道:“刚才樱小姐找您,奴婢担心被人瞧见,所以就说您在附近逛逛,没将纪少爷过来的事情告诉她。”
“嗯,做得好。”曲潋松了口气,刚才纪凛竟然胆大妄为地带她去窥视大皇子的事情,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是大皇子发现可不好。
曲潋看向湖边,发现骆樱竟然还有兴致地在那里捕萤火虫,不由得摇了摇头,叫了个婆子拿了火折子过来,她将孔明灯点了放飞。
骆樱发现这边的情况,将手中的网兜丢给丫鬟,自己跑了过来:“阿潋,你怎么将它放飞了?”
“夜深了,该回去歇息了。”曲潋很平静地说,她觉得自己今晚受到了惊吓,需要早点回去睡一觉。
骆樱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反对,拍了拍手,说道:“好吧,让翠屏将东西收拾好,咱们回去歇息。”说着,她也点了一盏孔明灯放飞。
孔明灯缓缓升空,虽然天上星子璀璨,却仍成为夜空下的明光,也教湖的另一边的人瞧了个正着。
“咦,谁在放孔明灯?”周琅笑着看向孔明灯升起的方向,湖里生长着亭亭玉立的莲花,荷叶高高掣起,看不清楚湖对面的情景,“莫不是骆家的姑娘?”
骆承正眯起眼睛,转头看了眼百无聊赖地蹲在柳树下拿着鱼杆却不像钓鱼的骆承风,轻笑了一声,说道:“世子果然好眼力,孔明灯正是湖的对面升起的,应该是家中的姐妹们出来捕萤所放。”
“哦,原来如此。也不知道能不能将萤火虫放到孔明灯里放到天上去。”周琅说着,突然来了兴趣,竟然叫来了一个小厮,让他去拿几盏孔明灯和捕萤火虫的网兜过来,一副要试验的模样,甚至很没眼色地让人去请亭子里的大皇子过来。
骆承正暗暗摇头,觉得宁王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周琅这个宁王世子哪里比得宁王当年的杀伐果决?也怨不得宁王妃成天要将这儿子抓回府里读书,不让他总出去外面瞎混……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狐疑,似乎从刚才开始,便没见到镇国公世子了。
“世子,不知纪公子在哪里?好像从刚才就没见到他了。”
骆承正说着,眼角余光扫了过去,果然见到原本露出无聊神色的骆承风突然看过来,竖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