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她像往常般去庙里进乡,唯一与众不同的一点就在于金怡楼买下的樱花长裙,当时配上纱帽,远远看起来是和隋煜宝分不出什么的。难不成这一切的灾难应该是起于隋煜宝,起于皇后娘娘对她的另眼相看,还有众所周知的特别赏赐,一条樱花长裙。
偏偏那日她还穿了……
这孽缘!
徐嫣嫣咬着下唇,郁闷不已,当初就不该买下那条裙子,她真是脑抽了,落入惨境。想起爹娘,姐姐,胸口揪着疼,她不怕死,但是她怕他们伤心啊。尤其是她就算死了,他们也不知道,或许会找她一辈子,然后次次落空,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黎行之往前走了几步,挡住了烛火的光亮,徐嫣嫣觉得眼前发黑,终是抬起头,同他直视。
“你叫什么?”黎行之开口道。
徐念念愣了片刻,想要说话却觉得喉咙疼得要命,被劫持的时候对方怕她喊叫,喂了她一抹药,以至于她喉咙一直肿胀,根本发不出声音。
即便是后来初次房事,她都是默默哭着完成的,不曾叫唤一声。方才老尼姑给她送饭,她喝了好多粥,真不是因为饿,而是口渴。好歹米粥还能有点米油……
黎行之想起什么,说:“昨日那样你都不曾言语,难不成是个哑巴。”
徐嫣嫣听懂了,考虑到家中情况,觉得若真成了个哑巴也不错。可是她知道那是因为药效,她刚才试着发过声,是可以出声的。
“十聋九哑,难不成你还是个聋子?”黎行之自言自语的说,眼底却闪过一抹亮色。
徐嫣嫣不敢点头,故作茫然,泪水混合着一股盐味顺着脸颊滑落而下。她半闭上眼睛,好吧,就当个聋子哑巴,或许还能活命下来。
黎行之望着她木讷惨然的表情,胸口处涌现一股陌生的情绪。他咬着下唇,暗道她也是可怜人,本事清白的身子……昨日绚霓的情景拂过脑海,黎行之尴尬的低下头,两个人就这般赤/裸相见,仔细想一下,如今除了他,她也再无亲人。
可就算是有亲人,在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后,亲人还愿意迎她回去吗?要是个大家族,除了送到尼姑庵出家再无其他选择了吧。
思及此,黎行之动了恻隐之心,安抚道:“你别害怕,我保住你。”
徐嫣嫣心头一动,面上却是不显,耳边又传来黎行之低沉的嗓音。
“说这些你也听不见吧。你识字吗?”
他见徐嫣嫣没反应,从桌子上拿到笔直,写上:你识字吗?
徐嫣嫣犹豫片刻,为了表达自己很愿意活下来,而不是因为失去初夜就一定要寻死这般有节操,她紧忙接过笔,写到:“别杀我……”
嗯,她是聋子,她方才什么都没听到,所以并不知道这男人愿意放过她的。
徐嫣嫣自我麻醉的想着,她现在要主动屏蔽听觉,不能让人发现异常。
黎行之没想到她的字很漂亮,微微有些怅然,如此看,这女孩定是出身书香门第,绝对不是小门小户。
黎行之踌躇片刻,不懂为何自己有些抵触的情绪,写道:“你姓什么?”这已经算是间接的问她身世了。
徐嫣嫣果然沉默下来,如实写道:“我不想说。”
黎行之忍不住脑补,难不成她在家里境况不好?
其实黎行之想多了,徐嫣嫣好歹是首辅之女,眼界并不小。现如今她想要的是保住性命,然后先确定眼前的男人到底是谁?万一是爹的政敌,她落入对方手中,对方又掌握了她失节的秘密,用她来威胁徐家,岂不是让爹为难?
其实黎行之心里也不想深究下去。若是官家女,他到底杀不杀她?如果不杀她,留着她日后会不会出更大的问题。
她不想说,他又何尝愿意听。
可是,确实应该永绝后患呀。黎行之闪过灭口的念头,随即又甩了下头,她……是他的女人了。还是他第一个女人,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女人,不管曾经出身谁家,女子出嫁难道不该从夫?
黎行之咬住下唇,脑海深处仿佛有两个小人在吵架,一个提醒他徐嫣嫣绝对不能留活口。另外一个委屈的说,这女孩是无辜的,她把自己都给了你,你本身有隐疾,还不如留着治病呢。
黎行之难以决断的时候,门外响起了老仆人的声音。这位老仆人虽然只是个管事儿,却从小看着黎行之长大,跟长辈没什么区别。
黎行之调整下情绪,将手中的纸扔进烛火,燃尽,道:“我一会回来。”
徐嫣嫣刚要点头立刻回过神,听不见啊……于是木木的盯着他,一言不发。
黎行之叹了口气,挥袖而去。
“李伯,您怎么来了。”他心虚的问道。
老仆人盯着她,说:“公子,那女人不能留下。”
……
“老奴明白小少爷心情,可是情之字,极难控制。若真让她对公子情绪产生影响,日后更是很大的麻烦。小少爷,你是要辅佐未来皇帝做大事的人啊,还要把老爷当年失去的亲王名位夺回来,万不可因为一个女人留下隐患。”
黎行之胸口涌上一抹苦涩的情绪,道:“她不是健全之人,她听不见的,也说不出。她不会对我有什么影响的。”
被唤作李伯的老者张开嘴巴想再劝些什么,最后决定沉默下来。小少爷刚知欢好味道,难免沉浸其中而不自觉。与其勉强劝说下去伤了彼此情分,不如先将此女看管起来,待日后小少爷情淡,再行灭口之事儿。
黎行之见老者不再多言,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不再纠结,就暂且让她活下去吧。说到底,这女孩会变成现在这样,和他也脱不了干系。真正有罪的人是康亲王夫妇!
黎行之想通了,便又折返回去。徐嫣嫣脱了布鞋,屋子很凉,她蜷着身子缩进被子里,瘦弱的脸庞苍白如纸,越发显得樱桃似的小嘴,红的诱人。
徐嫣嫣没想到他这般快就回来了,吓了一跳。
黎行之也觉得唐突,转身又去拿纸笔,然后爬上炕钻进被子了。
他潜意识觉得,反正该做的都做了,似乎也不需要分什么彼此了吧。
他从小到大,没有亲近之人,连母亲的印象都变得模糊,可是却和徐嫣嫣发生肌肤之亲,那种整个人都释放出去的感觉令人道不明白,却平白觉得她令他很亲近。
徐嫣嫣有些怯懦的往角落缩了缩,见他开口道:“你别怕我。我也是被人算计了……”
他同时在纸上写道:“我爹娘早逝,府中爵位被庶出的叔叔算计了,他们想除掉我,你算是被我拖累了。”或许是怕徐嫣嫣心理阴影,他索性将责任都背下来。
徐嫣嫣犹疑,难不成真是倒霉催的,这事儿和隋煜宝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