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此,在虞城死守了一个半月,终于等来了援军的封老将军也很欣慰。
封老将军听说这一次圣驾亲临,带的却是刚征的壮丁,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就长途跋涉,舟车劳顿,估摸着等赶到了虞城时,病死累死的兵马想必不会在少数,能不能赶得来,还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封老将军心中满是哀戚,基本对这一次的援军不抱什么希望。
从皇城到虞城的距离可不算近,车马粮草可都是巨大的消耗品,既然安太后那边有意给衡明世这样一批明摆着去送死的新人,想必也没算着衡明世这个皇帝能过活下去。
这样一想,如果衡明世带的兵马真的能顺利赶到虞城,那可真就是老天显灵,天佑圣驾了。
而这一批军队,就是在这个时候,赶到的。
此时此刻,汗军已经围困了虞城近两个月的时间,俨然一副要将他们围困到粮草断绝的架势。
虞城地势易守难攻,若是汗军强攻,一定会消耗大批精锐,所以他们只能出此下策,而且,他们显然很快就要成功了。
若是衡明世这批军队再来晚一些,封老将军再过两天,也要集结城中所有军马,来一个背水一战了。
所以,当封启和衡明世的鹰卫趁夜潜入被围困的虞城,将援军已经抵达,随时待命的消息送到封老将军面前时,封老将军的第一反应就是朝皇城的方向朝拜。
在膝盖跪下去之前,封启的声音及时传来道:父亲,皇上现在不在皇城,而是在虞城西郊。
于是即将跪倒地上的封老将军生生将身体和膝盖调转了个半圈,改朝西方跪拜。
天佑垣国!必得胜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因为虞城上下已经撑不住多久了,就算援军没有来,封老将军也打算明日如论如何都要和汗军拼上一场,眼下有援军在外,更是不需要再顾忌,当即下令整军,待到黎明破晓,就是他们开城门迎战之时!
汗军有足足五十万人马,而虞城守军仅有二十万,若不是虞城的地势易守难攻,加上封老将军的威名在外,只怕虞城根本撑不到这个时候。
而现在,援军有三十五万人马,在人数上,垣军是占着优势的,但是汗军极其善骑术,驯养的都是彪悍野马,那些马体其貌不扬,体型高壮,头大颈短,体魄强健,胸宽鬃长,皮厚毛粗,能抵御自北而来的暴雪,能忍受夏日酷暑蚊虫,亦能扬蹄踢碎狐狼的脑袋,是战马中的佼佼。
若是以骑兵和汗军对撞,那就和鸡蛋碰石头没什么区别,封老将军也试过用绊马索,逼他们摔下马,但是那马群一劲儿冲上来,绊倒的同时,也扫开了一大片,被马蹄踏碎在脚下的友军也不计其数,同样还是损失。
封老将军些日子死守虞城,也叫人赶工了不少的绊马索和武器,即便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和贼人死磕一场!
待封老将军说完自己的部署和手下的兵力,以及自己接下来的打算之后,鹰一拿出了一封书信,放在了封老将军的桌案前,道:这是皇上命卑职交于封将军的,传皇上口谕,封将军可以适当考虑书信内容,若是觉得有不妥之处,可以当做没看到。
封老将军的目光这才落到了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的鹰一身上,表情虽然不显,心里却是有些惊他刚才竟然完全忘了这还杵着一个人!
其实也不怪封老将军不小心忘了鹰一的存在,而是鹰一习惯性的找了一处阴影的地方站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甚至连气息都微不可闻,仿若无形,确实很容易叫人遗忘掉。
这位高士真是深藏不露,敢问贵姓?封老将军笑道。
鹰一:将军谬赞,卑职只是此次赴边援军副将,由皇上亲自点将,辅佐小封将军。
寒暄间,封老将军已经拆打开了那封书信,快速看下来之后,表情显而易见地变得惊喜起来。
好!非常好!速速吩咐下去,就照着这上面的法子来做!封老将军连忙招唿亲信进来,并且叫人赶紧去通知其他将领们过来商讨要事。
鹰一又藏回了黑暗里,假装自己就是一个无形人。
封启的表情在鹰一拿出那张书信之后,就变得有些微妙这小皇帝,点了他为主将,可到了需要转交重要书信物什的时候,却还是把东西交给了鹰卫,而不是他。
这算什么?防备吗?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防备的呢?他们不早就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吗?
封启有一丢丢地不开心,双目盯着自己父亲手里拿着的那封书信,仿佛要将它烧穿。
封老将军却没顾得上自己儿子的这种小心思,一股劲儿地投入到这书信之中,叫人按照上面的内容快速筹备,而且还严令不许大肆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免得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听到,穿出消息去,那计划可就全都白费了!
之前痛失几座城,何尝不是因为有一些软骨头胆小怕事,又虚荣贪婪,情愿拿着情报去给敌寇贼人,以换得自己的小命。
第84章 :开战
封启和鹰一趁着天黑偷偷摸进虞城,又在夜色中回到了援军驻守之地。
封启才一进中军帐,就看到衡明世站在那一盘沙盘前,一手拿着水,时不时往沙堆上倒上一些水,然后开始捏揉那些沙堆。
衡明世的表情很专注,仿佛不是在堆砌捏揉一盘沙盘,而是在做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封启的话原本已经到了嘴边了,看到衡明世这样,又生生止住了,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走到了衡明世的身边。
一个人认真做事时的模样,总有一种难言的吸引力,更何况衡明世这张脸本来就很容易引人瞩目。
封启的视线落在了衡明世低垂的双眼上,看着那双漆黑浓密的睫毛,又盯着那淡色的薄唇,渐渐地入了神。
直到那睫毛的主人抬起了眼皮抛给了他一个戏谑的眼神。
封将军,朕的这张脸,你可还满意?
封启一时没有回神,愣愣点点头。
衡明世带笑的表情微微收敛,语气意味深长:哦?有多满意?只要是这张脸,都可以吗?
什么?封启露出迷茫地神情。
衡明世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指了指面前的沙盘:行了,不逗你了,看这里,接下来朕要说的事情,很重要。
衡明世:首先,现在这个时候,朕在安太后那里肯定已经暴露了,安太后没有立刻派大军追来,一来可能是想要等朕和汗军先打个两败俱伤,二来可能是觉得朕翻不起什么风浪,根本就没有把朕放在眼里,毕竟,她给朕的兵,都是新征的,经验少得可怜。
衡明世拿起一个小旗子,插进了一处沙堆尖尖上,道:但是,就算她不派军过来,眼下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不是说打不过那些汗军,也不是没信心夺回那些城池,而是等夺回了城池之后,那些城池该交由谁来驻守,分出多少军队驻守,城中百姓该如何安顿
衡明世又拿起一个小旗子,插到了另外一个沙堆起来的小山上,道:分出军队驻守城池,必定会分散军力,又如何能是汗军的对手?而城中诸多事宜若是安顿不好,又如何能服众?
若是不能解决这些最关键的问题,那么最后的结果就肯定是辛辛苦苦夺回来的城池,又落入了安太后派系的手中,而他们这些人辛辛苦苦,拼死拼活,到头来就是一群为了赶走外敌而存在的工具人。
谁能保证,当他们在前线拼命杀敌的手,身后的家门会不会突然嘭地一下关上,将他们变得无家可归,亦或是直接在他们背后捅上一刀,让他们和敌人同归于尽。
若最后是这样的结局,那么他们岂不都成了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