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经在泥潭里痛苦挣扎,每个深夜反复被侵扰的噩梦,就因为程嘉怡一句轻飘飘的“凭什么”。
“轰隆”一声,窗外落下一道雷。
似乎就要劈开这么多年一直埋藏在她内心深处从未好过片刻溃烂。
一直以来她都很讨厌下雨天,因为她被程嘉怡锁在屋子里的那一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徐青桃在演出的头一天晚上洗澡,热水只用了十分钟就彻底冰凉,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擦干了身体,连忙离开卫生间。
尽管如此,北方夏天的夜晚也是凉爽的,她头发半干不湿的钻进被窝,加上一直睡得是地面,才会第二天一早就出现了轻微的发烧。
等她醒来的时候,桌上早就没了早饭。
徐青桃也习惯了小姨他们不给自己留饭,啃了两口书包里的面包就准备出门。
意外的是,出门时发现,程嘉怡还在家里没走。
这段时间因为她演出的事儿,小姨跟小姨夫没少给她白眼,徐青桃也尽量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不惹人讨厌。
只要再熬一熬。
等高中毕业,考上更好的大学,就可以彻底离开程家。
只是命运在这个时候偏偏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她在程嘉怡的房间是没有衣柜的,那回侵占程嘉怡的私人空间,所以她跳舞的练功服都放在程家的杂物间里。
徐青桃如同每一个早上做的那样去杂物间拿衣服,却在转身进去的那一刹那,听到了背后门关住的声音。
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特别是听到门锁从外面,被钥匙反锁的动静时,不好的预感达到了巅峰。
她两步上前,握住门把手,使劲一拉门。
锁死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徐青桃不知道谁在外面锁了门。
是不是有人忘记她还留在杂物间?
她在这个家里是没有存在感,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存在感吧。
徐青桃内心的恐慌渐渐蔓延,用力的晃了一下门,锁的死死地。这一刻,她很希望这是程嘉怡跟她开的一个玩笑,或者是一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但是门外已经没有了任何动静,仿佛是所有人都离开了这个家,只剩下她。
徐青桃开始拍门,先喊了一声“姐姐”。
然后是“嘉怡,你在吗?”
“嘉怡?”
“程嘉怡?”
“程嘉怡你在吗!!”
声音越来越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也越来越害怕。
拍这门的手心已经被砸的通红。
“嘉怡,程嘉怡!你在外面吗?!”
“程嘉怡你开开门,帮我开开门好不好!!”
她平时说话都很小声,以至于现在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后嗓子就开始疼得干咳,铺天盖地的咳嗽撕扯着她的肺,疼得泪眼朦胧。
到了最后,拍门的动静称得上是砸门,叫声变成了哭喊,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高烧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叫声变得虚弱,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了谁接起了一个电话。
“胡老师,徐青桃今天发烧了,来不了演出,她说希望我可以代替她出演。”
等再一次醒来,是被小姨夫的踹门声惊醒的。
她高烧没退,只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五点,距离演出开始只剩下两个小时。
小姨夫进门之后,一言不发,只有满脸怒容。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问一句是谁锁的门,好像就失去了质问的机会,不到十六岁的少女和一个成年男人的力量悬殊太大,她几乎是被小姨夫连拖带拽的扔到了车上。
窗外的风景正在飞快倒退,是开往医院的方向。
徐青桃就这么被拖拽到医院,下意识以为小姨夫是带她来看病。
直到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掼到了地上,摔得膝盖生疼。
然后听到了小姨夫的咆哮声:“你们不是三甲医院吗!不是吹你们是最牛逼的骨科医院吗!为什么不能把我女儿的腿接上!为什么不能接上!为什么接不上!!”
然后是医生有些无奈的声音:“嘉怡爸爸我们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嘉怡的双腿是被碾断的,已经没有再接上的可能性了,而且我们国内目前的医学手段也没有办法完成截肢再接的手术……”
话没说完,就被小姨夫的怒吼声打断。
徐青桃感觉自己的头发被生生拽起,推到了医生面前:“那就用这个小贱人的腿!那就用她的啊!是她害我女儿的!用她的腿去换啊!”
见多了失控的病人,医生看了一眼徐青桃巴掌大苍白的小脸,大约是有些于心不忍,连忙道:“嘉怡爸爸你冷静一点,先放手……”
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