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不清楚灵烨是真在睡觉,还是不好意思醒来,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不好贸然把她摇醒,在身侧安静坐了片刻后,想了想,从玲珑阁里取出了一个剑匣。
剑匣只是寻常木料打造,上面并没有太多花纹装饰,已经许久未曾开启。
左凌泉把剑匣横放在膝上,划开匣盖,里面躺着一把短成几节的单锋铁剑。
铁剑是他在青合郡家中时,请名师锻造,后来在栖凰谷断掉了。
剑客对随身佩剑都有感情,这就好比一个老人家,长年杵着一根顺手的拐杖,上山下河,走过山山水水,手中拐杖既是前行的依仗,也是一路走来的见证,可以说和身体融为了一体;如果哪天拐杖断掉了,心里难免伤感。
左凌泉看了几眼曾经混江湖时一直贴身携带的佩剑,又把从青云城得来的墨渊剑取了出来。
原本做工精良的墨渊剑,如今只剩下半截剑刃,再也看不到曾经的锋芒;断成这样,哪怕是灵器也修不好了。
左凌泉手指抹过剑刃,便能回想起曾经持剑游历的点点滴滴——在青云城杀人夺剑、九宗会盟大杀四方、在灼烟城斗雷弘亮、在东海上战万鬼……
上官灵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正是他拿到这把剑的时候,事后也都在身边,可以说这把剑,也是他和灵烨一路走来的见证。
因此,剑断了也是不能丢的。
左凌泉轻轻叹了口气,把墨渊剑放在剑匣内,收进了玲珑阁,又独自静坐片刻。
外面四野寂寂,可能是实在无事可做,左凌泉转过头来,看向了上官灵烨的手腕。
手腕上带着两个镯子,一个金镯子是玲珑阁,另一个翡翠镯子,是左家的传家宝。
左凌泉扫视翡翠镯子几眼后,微微探身,把手伸向镯子。
如此举动,自然不是想把传家宝偷回来,送给下一个姑娘,而是想从玲珑阁里,把另一样承载美好记忆的东西拿回来,和清婉、灵烨的放在一起。
只可惜,先不说玲珑阁有禁制,即便没有,想从半步玉阶的仙子袖子里拿东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左凌泉刚有动作,上官灵烨就微微蹙眉,继而睁开眼帘,看向了他。
左凌泉连忙收手,眼神关切,柔声道:
“醒啦?”
上官灵烨眼神本来带着三分茫然,不过马上就冷了下来,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然后从玲珑阁里摸出了一把金剪刀,抬手就抓向左凌泉的衣领。
?!
左凌泉不清楚刚才还咬牙忍辱的灵烨,为何忽然性情大变。瞧见寒光闪闪的剪刀,只觉某处一凉,迅速抓住她的手腕:
“诶诶!灵烨,你做什么?”
上官灵烨面如霜雪,就好似被彻底触怒的九天仙子,用胳臂把左凌泉压在石壁上,直视双眼,冷声道:
“敢乘人之危对本宫行不轨之事,我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真当我上官灵烨好欺负?”
?
左凌泉满脑袋问号,捉着握有剪刀的手:
“灵烨……”
“灵烨是你叫的?”
“呃……媳妇?诶诶……好,太妃娘娘,你这是闹哪出?刚才不还郎情妾意……”
“谁和你郎情妾意?”
上官灵烨眸子里显出‘悲愤’之色,咬牙道:
“你明知我为了护你,身受重伤,你还强行对我行不轨之事,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强行?
左凌泉都被搞蒙了,和颜悦色道:
“别生气,这怎么能说强行。我昨天最开始的时候,是有点霸道,但你也没反抗……”
“我身体有伤,又不能调用天地之力,怎么反抗?我没让你停手吗?”
“不是,我们中途还坐一起翻书,你还指导我怎么做来着……最后还结发为夫妻……”
上官灵烨面不改色,沉声道:“你不听劝阻,不分地方乱亲,本宫的清白已经被你毁了,除了嫁你还能如何?你以为你占了本宫的身子,本宫以后就会对你逆来顺受、言听计从?”
“……”
左凌泉稍微明白了点意思——这不还是在讨论彼此的家庭地位。
常言‘识时务者为俊杰’,左凌泉很是上道,认真道:
“怎么可能,我绝无此意。修行一道达者为先,咱们谁道行高听谁的。”
上官灵烨微微眯眼,觉得左凌泉这话,暗藏反心。
不过左凌泉要是哪一天道行真反超了她,她听不听话好像都由不得她,目前来说算是一个满意的答复。
上官灵烨注视左凌泉片刻,眼神略微软化,沉声道:
“看在你初犯的事儿上,饶你这一次。从今往后,我说不行的事儿就是不行,你再敢肆意妄为,下场如此烛!”
说着剪刀指向蜡烛,‘嚓——’的一下,粗又长的蜡烛,变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