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泉自是不好下手,起身倒在了静煣旁边,等着她和老祖交涉。
左凌泉只能听到静煣的话语,听不到老祖的回应,稍微等待了片刻,却见静煣身体僵硬了下,然后娴熟地抬起双手,以真气为引,在两人面前凌空画下一个红色法阵,继而法阵之间逐渐朦胧,开始出现画面。
左凌泉一愣,没想到静煣还能施展这种神通,他把静煣裙子拉好,坐着仔细打量。
悬浮在面前的法阵,应该是老祖传过来的视角,里面是星河明月,云层分割着仙与凡两个世界。
一个穿着草鞋的敦实胖丫头,正捧着脸颊,趴在云朵之上,看着遥远的天边。
而天际的银月之下,有一条金色河流,在寂静夜空中朝着北方缓慢移动,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是一条由灯火组成的长龙。
汤静煣不明所以,目光放在了视角不远处的敦实丫头身上,询问道:
“这是你闺女?”
画面中有声音传来:
“本尊小时候。”
“嗯?”
汤静煣一愣,凑近仔细打量,还想用手去摸,只可惜摸不到。
左凌泉的目光,则放在远方的灯火长龙上。
仔细查看,可见长龙中有数百艘渡船,上面放着巨型傀儡、大型灵兽、堆积如山的丹药材料法器,船队外围还有各种会飞行的灵兽,御器而行的修士,更是密集如蝗虫,一眼扫去,恐怕不下万人。
左凌泉跻身修行道很久,不是没见过大场面,但这么庞大的队伍一起御空出行,确实是头一次见,配上眼前的苍茫天地,场面甚至让他有些震撼。
“这些是?”
“九宗派出的援军,协助华钧洲攻打婆娑洲。”
左凌泉尚未出玉瑶洲,不清楚外面的情况,瞧见这么多人奔赴仙魔战场,自然郑重起来,开口道:
“这些人都是九宗的弟子?”
“九宗弟子八千,闻讯跟随的散修近两万。你认识的程九江、王锐都在其中。”
“嗯?”
左凌泉在栖凰谷的时候被野修追杀,师弟王锐曾舍命相救,他知道王锐的性格,热血上头跑去打仗并不稀奇,但他记得王锐当年才练气而已。
程九江就不用说了,标准老油子,指望他去打仗?
“上官前辈,这些人莫不是九宗强拉的壮丁?”
“正邪相争的场合,强拉壮丁,是给对方送兵马,这些修士都是自发的。王锐拜师陆剑尘后,一直在惊露台闭关,这次跟着过去历练;至于程九江,和灵烨招来的撼神拳宋驰拜了把子,宋驰江湖人出身,有一身侠气,自己和铁簇府请命,程九江就跟着去了。”
左凌泉和这些人交情都不浅,自然担心其安危,本想询问,但问战场危不危险,好像有点白痴,所以没有开口。
上官老祖能猜到左凌泉的想法,回应道:
“仙魔战场比你想象的残酷,这些人过去,能回来一成都是万幸。本尊在这里既是给他们送行,也是送他们上路,有很多人,都只能下辈子再见了。”
左凌泉听见十不存一,心里自是咯噔了下,坐直了身体。
汤静煣也皱了皱眉:“明知大部分人都是去送死,你怎么还让他们过去?”
“修行的目的便是如此,都不去的话,谁给你们机会,在屋子里安安静静郎情妾意?”
上官老祖说完后,面前的阵法便自行消散,画面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汤静煣抿了抿嘴,觉得好婆娘真在忙,所以整理好了衣襟,小声道:
“今天算了哈?”
左凌泉本来的那点念想,已经烟消云散,他沉默了下,在床榻上盘坐,微笑道:
“嗯,修炼吧,忙完这事儿,说不定还能跟着过去看看。程九江都跑去降妖除魔了,咱们在后面四处闲逛,像个什么话。”
“外面好危险,在这里斩妖除魔,不也是斩妖除魔嘛。
“也是……”
……
另一侧,一墙之隔的房间内。
在酒肆中喝了不少的谢秋桃,同样没有驱散酒意,脸蛋儿红红的,靠在枕头上,怀里抱着铁琵琶,本想随手弹上两下,但身在俗世比较扰民,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脑子里晕乎乎的,似醉非醉的感觉让人有点飘。
谢秋桃躺了片刻,翻身把被褥夹在双腿之间,如同抱着大抱枕似的躺着,又把缩在壳里的小龙龟摆在面前,眯着眼琢磨开灵智的法子。
但人在醉酒之时,能想什么正事儿?刚琢磨不过片刻,谢秋桃的思绪就慢慢飘到了别的地方,比如‘静煣姐和左公子在做什么呢’‘是不是有嗯嗯啊啊的声音’‘咦~好姑娘怎么能想这么羞人的事情’……
就这么瞎琢磨不知多久,谢秋桃眼皮逐渐变重,慢慢合上了眼帘,看起来是进入了梦乡。
但片刻之后,睡眠中的谢秋桃,眉心却渐渐皱了起来,眼珠快速转动,好似做起了噩梦。
趴在枕头上,从来不敢露头的小龙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从龟壳里探出一个长有两个小角的金色龙头,还挂着两根小胡须,绿豆似的眼睛,茫然望着旁边酣睡的小姑娘。
谢秋桃做的似乎不是一般的噩梦,眼珠动得越来越快,手也抓紧了被褥,几乎把被子撕烂,表情甚至显出了三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