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姑娘不必起身,青霄鹤泣这张琴,黄某也只在书上见过几次,据说和阳神那张‘枯木龙吟’不分高下。今日一听,果然不同凡响。”
谢秋桃被这夸奖说得怪不好意思:
“黄剑仙过奖了,我就是瞎弹,哪里展现得出此琴的深浅。”
“诶,不必自谦,至少比妞妞弹得好多了。当年妞妞拿着阳神的枯木龙吟弹着玩儿,把爱琴如痴的阳神,听得差点留下心结,据说私下里还骂了老祖一句‘你怎么教的外孙女?咋没见你把佩剑借给妞妞切菜?’……”
“嗤——”
谢秋桃没憋住,直接笑出声。
左凌泉也是一愣。
仇大小姐本来气质冷艳,听见舅舅揭短,直接绷不住了,脸上罕见显出一抹羞恼:
“三舅,你从哪儿听来的流言?阳神何时说过这话?”
“你舅娘信上说的,真假我也不清楚。”
黄御河爽朗一笑,进入了客厅,望向左凌泉:
“左小友的名字,黄某如雷贯耳,没想到真人还这般俊俏,以后谁再敢说‘天公对万物一视同仁’,黄某可得把左小友抬出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老天爷偏心……”
左凌泉抬手一礼:“黄剑仙不必这般客气,我们都只是年轻小辈,再夸就该飘了。”
黄御河专门过来,显然不只是为了夸人,他来到主位坐下,收敛笑容一声轻叹:
“妞妞方才说要过雪狼山,我已经和阳神、老祖他们商量过了,女武神那边也通了个气……”
仇大小姐害怕仙君们不答应,询问道:
“外公他们怎么说?”
“女武神倒是直接,给了句‘生死有命,让年轻人自己闯’,老祖和阳神却不敢这么放养后辈。”
黄御河语重心长道:“你们要明白,正道的好苗子就那么多,像左小友这种,千年不一定出一个;如今有仙君顶着,你们有所损伤,看似不影响大局,但千年之后,正道青黄不接,没你们这样的人扛大梁,受到影响的可不止一两家宗门,而是整个人族。”
仇大小姐就知道会说这些,她都快听习惯了:
“十大仙君,谁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如果畏惧不前,根本就走不到千年之后,又何来抗大梁的说法。”
黄御河并未否认这话,轻轻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该怎么走,还得谨慎安排。你性格比较率直,不够……嗯……怎么说呢,你要是有东方旭一半的谨慎,三舅哪里会管你的事儿,你见阳神管过东方旭吗?”
仇大小姐不悦道:“东方旭不是谨慎,是做事瞻前顾后胆小,我若像他,以后便能扛起大梁?”
“这可说不准。修行道说白了,还是比谁命长,熬死所有道友,哪怕你成不了仙君,地位也低不到哪里去。”
黄御河说到这里,又看向左凌泉:
“妞妞性格不够圆滑,出去我这当三舅的着实不放心,左小友……”
左凌泉顿时意会,拱手道:
“黄剑仙放心,我行事向来稳重,会提醒仇大小姐。”
我呸——
黄御河眼皮跳了下,暗道:你管自己叫稳重?单穿落剑山、剑斩双锋老祖,姑且算你艺高人胆大;幽篁巅峰战场渡劫,顺手干两只玉阶大妖,这要是算稳重的话,十仙君恐怕都得自认怂包。
你还提醒妞妞?
妞妞跟着你,不被你带着莽到奎炳洲去,我都谢天谢地烧高香,还稳重……
黄御河硬是心智过硬,才没露出异样。他呵呵笑了下:
“左小友说话倒也风趣,黄某知晓左小友有今天的成就,绝非鲁莽之人,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左小友想来懂得。”
左凌泉微微点头。
“雪狼山一役后,幽萤异族不会默不作声,按照往日惯例,以后必然会针对左小友。”
黄御河轻轻叹了口气:
“虽然有些话说着不合适,但作为妞妞的长辈,我还是得说一句:现在这情况,左小友最好待在望川城按兵不动;如果要出去,那妞妞跟在你一起,没任何好处;妞妞性格太直,很可能为了掩护你撤退,葬送性命……”
仇大小姐面露不满:
“三舅,你这说的什么话?能到婆娑洲来的修士,谁不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异族盯上左剑仙,我有能力掩护他后撤,即便战死不也是应该的?因为怕死便不敢和他走一起,那我和背信弃义、抛弃战友的邪魔外道有什么区别?”
黄御河微微抬手:“三舅并非不让你们过去,只是提醒你们此行的风险。你们真要深入内腹探查敌情的话,最好轻装简行,鲍岚山他们分头行动,扮作你们的样子在外围游走,给你们打掩护。这样做不容易被异族盯上,而且你们一旦没克制住,在内腹与异族起了纷争,异族倾巢而出围剿,也不至于把鲍岚山他们都搭进去,你们明白意思吗?”
左凌泉微微颔首,明白黄御河的意思——他们此行孤立无援,又被异族盯上,一旦出事儿便是有去无回;仇大小姐太过讲义气,很可能为了掩护他送了性命,让他慎重考虑。
左凌泉稍微斟酌,就开口道:
“正邪相争,总得有人走前面探路,换做往日,这个人肯定叫‘上官玉堂’;我身为后辈,受上官前辈照拂,又岂有屈居人后的道理。此行既然风险颇高,仇大小姐跟着不合适,我便独自前去吧。”
谢秋桃也是点头:“没错,我和左公子,什么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知道进退,岂会因为被异族注意,就不敢露头。此行我和左公子去,仇师姐坐镇望川城要更好些。”
仇大小姐有些焦急,连忙道:
“左剑仙,谢姑娘,你们这是什么话?我岂是畏战之人。三舅,我知道你关心我,但对剑客来说,该死到时候没堂堂正正赴死,即便活下来,也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我心意已决,你不用说这些自损士气的话了。”
黄御河见此,轻声一叹,望向了左凌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