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近水微微耸肩:“论道就得敞开心扉聊,光聊大道却抛开实际,那不成空谈了。”
左凌泉很是无奈,想了想只能退而求其次:
“和梵天鹰一番血战,我忽然想起来幼年看到的几首诗词,梅仙君想不想听听?”
?!
梅近水的面容,肉眼可见的多出了一抹喜色,就像小孩子看到了糖。
她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把杂书也收进了袖子,起身把琴案抱过来,放在露台上,又取出了古琴‘海月清辉’。
“不用这么隆重吧?”
“你记的诗词,每一首都是名传千古的杰作。这种东西问世,不亚于铸剑师铸出仙剑、琴师打造出仙品名琴,我没有沐浴焚香,都觉得太过失仪,这算什么。”
“好吧……”
左凌泉没有再装死,从竹榻起身,走到露台上。
两人所处之地,是一座大雪山的山巅,下方可以瞧见参差错落的建筑,还有一个湖畔种着梅花的冰湖,从景色来看是向阳山主峰,梅近水的私人洞府。
梅近水在山巅露台摆好琴案,气质都变成了不染烟尘的九天仙子,眼神示意左凌泉坐下。
团子成功让左凌泉社死,可能晓得泉泉不高兴,这时候特别乖,左凌泉出来后,就跳到肩膀上磨蹭脸颊。
左凌泉在梅近水不远处坐下,眺望无边无际的荒凉雪原,稍微回想,开口道:
“烛龙栖寒门,光曜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
梅近水在找‘意境’,尚未弹曲,斜依画案用手撑着脸颊,侧目凝望左凌泉的脸颊,眼神专注,此情此景,像极了倾慕逍遥才子的倾世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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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侧,鹰啼谷。
终年荒无人迹的连绵雪山,在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后,化为了废墟,废墟中间是一个方圆数里的巨大圆坑。
千只体型大小不一的雪鹰,在寒风中停泊在山野之巅,眺望大坑的中心,鸟瞳中皆带着几分哀色。
而大坑的正中央,有数道身影肃立。
站在最中间的,是背着佩剑的黑衣男子,沉默不言,气势依旧让人胆寒。
而周边的十余道身影,半数是人形,剩下则是熊豹狮虎,体型最小都有百丈长短。
所有身影中,体型最大的,是一只浑身金毛头带‘王’字的锦纹虎,四肢如同通天柱,体型好似山丘,站在妖族群雄中鹤立鸡群。
锦纹虎自己取名‘王魁’,但这名字不霸气,妖族还是喜欢称其为‘金魁大王’。
金魁大王在北狩洲妖族位列老三,但势力其实远比梵天鹰大。
梵天鹰跌落王位后,就深居简出尽量收敛羽翼,也没打过架,能位列老二纯粹因为老任妖王的资历。
金魁大王则是在藤笙继任妖王后,从底层杀上来的仙家巨擘,按照妖族惯例,它是下一任妖王挑战者。
和梵天鹰一样,藤笙位列仙君威慑力太大,金魁大王怎么修炼都没把握挑战,所以一直表现的很乖巧,算是藤笙的得力战将。
而梵天鹰一死,结果就不一样了。
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道理,再蠢的大妖都会明白。
藤笙若是容不下老王梵天鹰,又岂会放任它这只‘卧榻之虎’继续在身边安睡?
金魁大王发觉鹰啼谷异变后,赶过来的路上,就召集了麾下所有大妖,在外围等候,心态基本上也和梵天鹰一样——藤笙想杀它,那就是生死之战,一战定妖王。
此时金魁大王站的离藤笙很远,猩红双瞳始终锁定在藤笙身上,而其他所有大妖,也都和两位妖族巨擘保持距离,其意思不言自明。
藤笙站在圆坑之中,看着废墟之中被剑气削切出来的碎石,沉默良久后,开口道:
“无论你们信与不信,此事都不是本尊所为,有人暗中做局,想挑起妖族内乱,望你们能看清形势。”
其他大妖都是沉默不言。
金魁大王往前踏出一步,示意直接贯穿山脉的剑痕:
“能有此等剑势的修士,世上有几个,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藤前辈若是记不住,本尊替您数一数:剑神黄潮、妖王阁下,东洲江成剑算半个、东洲左凌泉算半个、道教那位剑道巨擘算半个。这五名剑修之中,藤前辈觉得是谁在背后做手脚?”
能剑斩忘机的剑修,九洲加起来就这么几个,武修仙君或许能做到,但绝对没有那种锋锐到舍我其谁的恐怖剑意。
鹰啼谷位于北狩洲大后方,三个‘小剑修’胆子再大也不敢往这儿跑;剑神黄潮冒这么大风险深入敌腹,为什么不直接杀藤笙?而剩下一个又有动机又有实力的剑修,就只剩下藤笙了。
藤笙知道说剑痕出自左凌泉,妖族群雄也会认为他铲除逆党后,把责任往东南三洲身上推。所以开口道:
“本尊说过妖族皆兄弟,不会妄动刀兵。即便要铲除梵天鹰,本尊也会以剑道行事,给它挑战的机会,而不是暗杀。本尊会把罪魁祸首的人头拿来,祭奠梵天鹰在天之灵,诸位都散了吧。”
诸多大妖对这个答复,显然不放心,现在大家都在,藤笙翻脸还有的打,各自回家,藤笙挨个点名一个个杀,谁挡得住?
金魁大王往前踏出一步,显出了凶相:
“藤前辈,您做了三千年妖王,按照规矩,得给晚辈机会。既然事情出了,为了让妖族群雄安心,要不您和我打一场。输了死在你剑下,我乃至妖族群雄都不会有怨言;若是和梵天鹰一样,莫名其妙死在深山老林,我想在场没谁会服您这不敢接战,靠暗杀保住权势的‘妖王’。”
在场所有大妖,都望着藤笙。
藤笙身为仙君,肯定有斩杀金魁大王的实力。
但藤笙刚死一个老二梵天鹰,明知梅近水卸磨杀驴、左凌泉就在附近,还内斗消耗实力,把老三金魁大王打残,和自断左右臂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