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又能如何?
哪怕对手再嘲讽蔑视,也只能以自己的理解,竭尽全力修补好巢穴的缺口,期望以此抵御强敌,一旦心智撑不住,就直接是门户大开,连徒劳的机会都没有。
轰隆隆——
天空传来震耳欲聋的雷声。
左凌泉咬牙控制住地面的一切,在等了不知多久后,天空忽然暗了下来,照亮一切的金光消失了,大地恢复了死寂。
左凌泉抬眼看去,天空月明星稀,再无破损的迹象。
而那道身穿白裙的身影,却如同随风飘摇的柳叶,倒着从半空坠落,身上青色流光尚未消散,拖出了一条尾迹。
左凌泉咬了咬牙,把惊堂剑插在镇魔塔的顶端,飞身而起,在半空接住了梅近水。
梅近水已经擦去了眼角的血泪,但擦不掉以一人之力斩断天地联系后的精疲力尽,脸颊煞白没有半点血色,似乎被掏空了体内的一切。
她被抱在怀里,取出了一个手镯,塞到左凌泉手里:
“迅速修好镇魔塔,我教你……”
左凌泉在这天涯海角,没有任何依仗,哪怕看出梅近水身若风中残烛,这时候依旧只能先封住天魔残骸。
左凌泉落在镇魔塔前,把梅近水放在地上,从玲珑阁里取出阵石,按照梅近水的指挥,迅速修复镇魔塔。
天魔残魂尚在深井之中,对此没有半点反应,甚至没尝试挣扎,只是安静处在深渊内,看着镇魔塔被一点点封上。
这种违反常识的平静,背后潜藏的是能让人发狂的不屑。
左凌泉拼尽全力努力封印天魔残魂,面对这种无声的沉默,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滑稽而可笑,根本没有半点意义。
梅近水躺在石台上,望着全力构建镇魔塔的白衣男子,想了想,露出了一抹熟悉的笑容:
“天魔也就这点道行,只是喜欢攻心罢了。天已经补上,只有把镇魔塔修好,就没事了。魔神在外面蹲着,我们肯定不敢再打开长生道,等回去后,我就和玉堂道歉,回梅山住着……”
左凌泉没有说话,只是一点点构建着镇魔塔,用练剑时的绝对执着,压下心中一切杂念,免得手里的动作,因为心智的动摇而停下。
但最后,镇魔塔尚未修好,左凌泉的动作还是停下了。
咔咔——
几声玻璃碎裂的轻响,从天幕之上传来。
梅近水长长叹了口气,眼底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惆怅,转眼望向天幕。
苍穹之上,几道裂纹再次浮现,继而金色流光涌出,撑开了补好的缺口,在半空汇聚。
地面散碎的魔像肉沫,受到感召漂浮而起,飘到了半空之上,被金光笼罩,开始疯狂生长。
一个、两个、三个……
魔像被斩碎为多少块肉沫,天空就出现了多少个正在生长成型的金色光球,一眼看去,就如同漫天金色的繁星。
左凌泉提着惊堂剑,站在镇魔塔顶端,凝望星空,气势锋芒毕露,却难掩背影流露出了那一抹绝望。
梅近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柔声道:
“你走吧,现在回去报信,还来得及。我是青龙神使,没那么容易死,帮你拖延一会儿。”
左凌泉没有回答这话。
毕竟他一个人跑不出去,最多找个地方隐匿声息藏起来,提心吊胆等着不知何时到来的驰援。
刚刚踏上修行道,被王锐舍命掩护的时候,左凌泉都没有逃离苟且偷生。
在这种退无可退的情况下,左凌泉手中有剑,又怎么可能抛下战友,当个晚死一步的懦夫!
“嘎——”
天空再次传来浩瀚威压,以及天幕之后毫无感情的蔑视。
最先凝聚的光球,化为一只只不可名状的魔物,张开翅膀与獠牙,从半空直坠而下,冲向了镇魔塔前的两人,密集如蝗虫过境!
左凌泉单人一剑站在塔顶,仰望着百万魔物,就如同一只小蚂蚁举着钳子,对着人类挖下来的铁铲,做出最后的示威。
背后便是梅近水,背后便是九洲天地,背后便是他所在乎的一切……
此时此刻,明知不可战胜,又能如何?
左凌泉收敛了一切情绪,眼神古井无波,浑身只剩下神挡杀神的剑意。
他拔出惊堂剑,轻轻吸了口气:
“有我一剑在前,神魔也休想僭越雷池半步,你躺着看好了!”
话落,左凌泉飞身而起,如鹰击长空!
飒飒飒——
蛮横天地之间,一道孤寂而决然的雪亮剑光,在天幕之下交错。
剑光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编制成了一张天网,似乎永远不会停歇,永远不会精疲力竭。
无数魔物残肢当空落下,变成了一场血雨,
但可惜的是,血雨很快被金光召回去,重新变成了无穷无尽的魔物,冲向了不可能无穷无尽的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