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月见没有回头,“我会等到你想说时,再倾听。我不要逼你现在说。”
最懂他的,是她。
没有别人。
洛泽放轻了脚步,走到她身边,从后环住她,握起了她执刻刀的双手,俩人身体相贴。他的唇贴在她耳朵,与她呢喃:“你闭上眼睛,仔细想想,好好构思,然后随着心意发挥,当你张开眼睛时,就挥刀上去。我想看看你到了哪一阶段。”
月见闭上了眼睛,放空了身心,什么也没有想,但又好似想了许多,最后又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整个脑袋空了,当她睁开眼睛,她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块已经颇为凌乱的湿泥。
她挥动小刀,像在描画一段情诗,下笔轻逸,带着情意,有些娇怯,但下一刀,又变得粗重,一刀一刀刺下去,像要划破湿泥的肌肤,让它无所遁形显出本我。
洛泽眉头一动,她的所思所想都凝聚在了刻刀上,她虽是无意识,但确实是在向他诉衷情,也更是要破开他的一颗心,将他看得清楚明白。这才是,她真正所想。“好了。”洛泽先一步制住了她的手腕,收了她的刀锋。
她一顿,手已经停了下来。俩人看向湿泥,刀刀锋利。
洛泽低笑了一声,“你是在剖析我的心。”
见她嘴抿得紧,不做声,又说:“我的心,早给了你。”
气氛有些闷,月见只好开玩笑:“可是我除了你的心,还想要你的身啊。”
洛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直勾勾回视他,反而是他先红了脸,然后还是笑,声音很低,充满磁性,说出的话更为性感:“会给你的。都是你的。”
月见:“……”论调情的段数,她还真是……甘拜下风。
“你最后那几刀,真像在对赤泥进行打劫。女悍匪。”洛泽回眸看她,眼神戏谑,但更多的是温柔。
俩人都想起了沙漠绿洲河里的初遇,她没穿衣服,而他叫她女匪。
他的手抚摸湿泥,说:“你向我展示了对湿泥进行挤压与乱砍的探索。挺好。你可以直接进行雕塑创作了。”
“真的?”月见高兴得跳了起来。
“真的。”洛泽看着她,笑意朗朗,是十分的宠溺。
“那样我就可以升级做你助手,与你并肩同行了。”
她整个人像在发光,灿璀夺目得教洛泽移不开眼睛。点了点头,他再次答:“是。”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以后我的所有作品,都会与你一起创作。”
“哇塞!听着就超厉害,像一对组合。”月见拍起小手来,把泥搞得满屋子都是。
洛泽好脾气地笑:“是。我们是一对。”
我们是一对。
月见听懂了。
她笑得更为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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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草,过来。”洛泽的声音更温柔了。
他说得很慢,又轻,温柔得能将她溺毙。
月见乖乖地走了过去,肩膀触碰到他的,如过了电,使得她颤了颤。
她听见他极低的一声笑。
她干脆就依靠着他了。
洛泽举起手来,轻轻揽住了她。
其实这样的时光,温柔而美好。
“这件作品,你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洛泽说。
“我只是好奇,《小草》的体积那么大,你没有选择更易于造型、和坚固的玻璃钢材质,而用泥。那后期怎么使它永久坚固呢?”月见依偎在他怀里,扬起了小脸,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洛泽俯下脸来,亲了亲她的唇,十分亲昵地与她碰了碰鼻子,逗得她咯咯笑,他才肯说下去:“你仔细回想一下,我做《小草》时的整个过程,用了什么?又添加了什么进去,嗯?”
月见抬头看着他,忽然脸就红了。她的重点只在于“做小草”叁个字上。
洛泽有些无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口误,和她的满脑子胡思乱想。于是放下了她,轻咳了一声,“回答不出来,今晚不给睡觉,兼把两个工作间打扫干净。”
月见委屈:“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嘛,做小草,我有复述错吗,洛老师!”
洛泽:“……”
见他被自己调戏成功,月见十分高兴,开始了她的侃侃而谈:“我记起来了。你有把一些枝枝干干放进白泥的人体骨架里。原来,那些就是用来固定雕塑的吗?!”忽然又皱了皱眉头,她耸了耸鼻子才说:“可是要进行焙烧的啊,那不是融化了。”
“你能举一反叁,我很高兴,把我的第二个问题也说出来了。”洛泽并没有再为难她,而是直接解答:“我用了叁根支架。有两根是燃点颇高的木材加铁丝。这两根是会在窑炉达到最高温时就融掉了。然后还有一根耐高温的特殊材料不会被融化。它就是整座雕塑的固定骨架。而那两根木柱子经过焙烧后变成灰,经由雕塑的排气口出来。现在你去找找暗藏的排气口在哪,回头描绘一份《小草》雕塑的平面解剖图给我,把雕塑里面的排气口线路图走向交给我。”
月见:“……”还是要考试啊……
月见在雕塑上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无解,最后有些委屈:“找不到,晚上不给睡觉啊?”顿了顿又说,“没我给你nuan床,你睡得着吗?”
洛泽:“……”
“小草……”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人有孔穴,”怕她误会,连忙补了一句:“就是七窍。”
“嘿嘿嘿。”月见笑得贼精。
洛泽被她祸害得说不出话来,干脆拿起工具,继续完成手尾工作。
月见可怜巴巴地:“阿泽,我可以摸摸吗?”见他的脸瞬间变红,马上补充:“它!”指了指小草雕塑。
“随意。”
他回答得……真是言简意赅啊……
月见左摸摸,右摸摸,忽然又听得他不带任何感情起伏的一句:“轻一点。”
这对话……月见收起了那些香艳的污污污的想象,专心研究起雕塑来。最后终于大呼了一声:“我找到了!”
洛泽抬头,“哦?”
“在我的耳孔里。”月见眨了眨眼睛:“呀,不对,不是我,是《小草》的耳孔里,你雕刻得细腻,又被发丝的雕工遮挡,不仔细看,找不到。”
洛泽笑:“你很聪明。也很用心。”
这是赞扬她的节凑?
月见不要脸地抱住了他笔直的腰杆:“那有奖励么?”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
洛泽垂下眸子看她,她的脸红红的,唇瓣粉嘟嘟的,十分可爱,长睫毛像两把浓密的粉刷,一颤一颤地,轻刷过他的唇瓣,痒痒的,痒到了心里去。
她还在等着,他也期待吻下去……俩人呼吸相闻。
可他忽然停住了,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看着她粉润润的唇瓣,盯得太久,他的唇已经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几乎贴到了她的唇瓣上,见她眼睛微张,想要偷窥他,又改变了注意,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去,把平面解剖图画出来。”
月见恼羞成怒,抹了一鼻子白泥,跳着脚叫:“洛泽,”然后又放软了语气:“小叔叔!”
洛泽一怔,然后眉开眼笑。
她,是他的小草。
他也愿意做她心底的,洛泽小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