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他就是瞧中了颜家老二的嫡出闺女,八岁选秀时就瞧中了,那点子肮脏心思一直按捺着,官家女却与妓子良民又不相同,原颜家不想再送选,太子身边人透了意思给颜连章,都点名要了,如何能不给,这才送进宫去封了太子婕妤,这辈子却是换了一个不成?
他知道这一世妻子的娘家多了些个原来不曾有过的人,除了一个嫡子,还有一个庶女一个庶子。
颜家的封赏每一桩都是他亲自定下来的,家里有多少人,什么人是什么性子,哪一个合适当什么样的差,他俱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辈子虽诧异一下子多了三个,却也并不曾特意着人看过。
这些人于他不过蝼蚁,若是他平白多两个兄弟许还能生些变故,如今不过是从五品官员家的庶子庶女,自生下来长到大,到能读书作官嫁人生子了,天下也早已大定,怎么能生得出变故来,无非多给些个清贵的闲职就是了。
却没成想太子瞧中了这个六姑娘,太子的癖好,如今还未有人知,上一世到他跌落云端,这些事才被翻出来,扣上了失德的帽子,墙倒众人推,里头有他的手笔,更多的却是那些跟风谄媚的人。
扬州瘦马也有供官老爷挑的,里头不泛十一二岁未长成的女孩儿,只民不举,官不究罢了,若是妓子纵玩死了也不过破费些银两,太子却是仗势看上了良家子!
那姑娘不过十一岁大,哪里受的这番苦楚,下身血流不止,等他完事,人也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了,这事儿还是他帮着料理的。
那时荣宪亲王早慧的名头朝野皆知,他越是长大,太子就越是将他当作皇位危胁,圣人那一日又是申斥太子却赞了小儿子,太子出城纵马一个回马瞧中了那个倒霉的农家女,她不过是提了花篮想多卖些花,见着太子通身富贵只当是遇上贵人了。
那里知道这位贵人要了她的命,成王给了那家子一大笔钱,绕了几道弯留在下属庄头上,送他们的小儿子读书,童生秀才举人,一步步的往上,只差着一步能当官,挨在那怎么也看不到头的举人队伍里,等着朝廷派差。
等请废太子的折子雪片般飞上御案,他便使这对夫妻去京兆尹告状。倒不至为个女儿得罪权贵,夫妻俩也不知那是太子,他们想的是给儿子博个官儿当。
儿子这样会读书,便该当官老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儿,怎么不尊从。便老夫妻俩个不肯,这个儿子也会为了自家打算,逼也会逼着父母去。
一根稻草压不死骆驼,等稻草成垛一气儿倾压下来,太子的骨头先叫这些东西给压断了,他铤而走险想要先出手弄死皇帝,这样的大事,自然要找他最亲爱的兄弟,许诺给他换盐邑作封地,还把他的儿子也破格封成亲王,隔代就占了两大盐都,成王装作应了,等事发之时,他便成了救驾的那一个。
抬头见着西城门,守城兵士一见是太子带队,俱都分开入城百姓,开道让太子先行,他却偏偏在城门口人最多的地方拉住缰绳,回马笑道:“三弟,咱们今儿痛快打一围!”
成王垂下眼帘:“必尽兴而回。”
明沅回府时已是黄昏,纪氏还只靠着车壁,只怕眼睛一睁泪水就滑落下来,女儿是王妃不错,得着夫君宠爱也不错,可她过的这是什么日子!
明沅自进了宫一路目不斜视,先是看那小德子,再然后便看着东五所的天井,到出宫时才扶着梅氏的胳膊,这才往后瞧了一眼。
琉璃瓦丹砂墙,晚霞染上一层金,自夹道往后只这一条石砖道,一重重的宫门见不到头,只有想像中的远在天边的金殿玉栏,偌大个宫城,也只有东五所里那一株梨花树还能见着些生气。
回到府中纪氏上房正摆饭,见着明沅问一声:“可见着你大姐姐了?”
明沅急将今日之事告诉纪氏知道,也顾不得外头明湘明洛进来,住纪氏榻前的矮墩上坐了:“大姐姐叫皇贵妃叫到宫中,过了午膳才放回来,东五所里宣了太医。”
纪氏一惊,赶紧问她:“你大姐姐可好?”特特挑了今日耍威风,可不是摆明了要打明蓁的脸!
“大姐姐只脸色瞧着不好,太医瞧过了,想是并无大碍。”明沅心惊的是太子,他那眼神叫明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再不是看小姑娘的眼神,是满含着春色的。
明沅惴惴不安,心里安慰自个儿再无可能,她才八岁,便在古代也还是女童。要腰没腰要胸沒胸,若是真的,太子就是个恋童的变态!
“你大姐姐也艰难,怪道想家想姐妹们呢。”纪氏一声叹息,明沅又说见着了太子,可他怎么看她却不敢提及。
纪氏一句句问的明白,知道成王宫室一个姬妾也无,东西两屋俱都满了,挤的连插针的地儿都没有。
纪氏倒有些吃惊了,也只微微一笑,才一个月能看出什么来,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这时候好是假的,过三年是一道坎,过七年又是一道坎,真熬过几十年,还有个晚节不保的,若真是,那梅氏母女倒真有洪福了。
“既有这事儿想必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就是,叫厨房把桌子送到你院子里。”纪氏吩咐一声琼珠立时去办,明沅退出去,姐妹打了个照面,不曾说得话便回了小香洲。
明沅饭也吃不下,采薇只当她累着了,哪里想到一日不曾用饭,倒头便睡,第二日天大亮了才起来。
腹中空空,喝得盏蜜水闻见粥香才觉出饿来,晓得她昨儿不曾吃,送了胭脂米熬的粥,明沅喝了一碗粥,上来的鸡肉鹅片吃个精光。
沣哥儿守着她半步也不肯离远了,他自搬进来就没见过明沅一直睡到这时候,昨儿纪氏说她累着了,沣哥儿回来就怕明沅生病,他知道的,是因为四姐姐生病,所以他才能到小香洲来住,他怕若是明沅生了病,他就又得搬回去了。
明
沅见他抱着黑背将军,两双圆溜溜的眼睛盯住了她,微微一笑伸出手去,一只摸了沣哥儿,一只摸了黑狗崽儿:“姐姐无事,只是饿了。”
釆薇见她胃口好,掩了口笑:“姑娘定是昨儿饿着了,我想着起来胃里空,特特叫厨房熬的胭脂米粥呢。”她说的这一句,又奇道:“才刚三姑娘身边的小篆来了,问姑娘起来没有,说是等姑娘起来了,叫咱们去告诉一声。”
这倒是奇事,明潼自来不同庶出妹妹们来往的,更不必说踏足庶妹们的院子,她自明沅搬进来,她也只到过小香洲一二回。
“这是怎的?可是有事?”明沅才问,采薇便扁一扁嘴:“哪个晓得,我还当今儿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累趴了,扫完墓也举行了家庭活动打德州
全程又吵又闹,手机根本码不出字来
现在全家都睡了,我才刚码完,总算赶在凌晨前了
然后明天要去看生了娃娃的妹妹,我尽量更新
好累好忙,为啥放假这样忙呀
☆、第109章 清心百合汤
明沅坐到妆台前梳头,穿了件粉色窄袖,披上披帛系上腰带,把头发挽起来,簪一根玉头金钗,摸了沣哥儿的头:“赶紧写了字去,下午还得听先生讲书的。”
她睡了一日还未去给纪氏请安,上房那头到来了小丫头问,问她可是身上不舒坦,要不要请大夫来,采薇赏出钱去,采茵招了仆妇进来把桌子抬出去,明沅对着妆镜照过,拿上一把绢纱扇子一路往上房去。
采菽跟着,采薇留在房里,一送了明沅出门,就叹道:“五姑娘还着人来问了一声,四姑娘那儿一词半句都无,往常看着是好,这会儿倒显出来了。”
她这话是同采茵说的,采茵正铺床,把被子抖落了铺开来,一面听一面道:“且别管她,总归哥儿叫咱们姑娘养的,便她心头不乐,倒也不想想这才是亲生。”说着探头看一看正提笔写字的沣哥儿,隔着一个厅堂,还能看见他小身子板得正正的,手腕悬在纸上,一横一撇。
“哥儿也读书了,这便是好事,咱们姑娘往后有盼头呢。”两个望望西厢俱都笑了,采薇又道:“我看这些日子常下雨,赶紧把姑娘哥儿穿的木屐寻出来。”
不独木屐连夏衣也得寻出来了,金陵夏冬两季长,冬天冻掉人的鼻子,夏日又跟火炉子似的热,轻薄纱衫罗衣也不知哪一日就用上了,得赶紧拿出来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