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忙放下毛巾,对桃刀比手势:“捆久的话,手腕会很容易蹭伤,我帮你擦一下。”
桃刀被吊起来有几个小时了,手腕那里被磨得又红又肿,稍微一动,便泛起火辣的痛意。
兰鲸抬起头,小心翼翼看向桃刀。
桃刀:“……”
她用力扭开头,硬声道:“不用。”
见她不肯看向自己,兰鲸的嘴角不由牵起一抹苦笑,他轻轻应了一声,在桃刀脚边坐下。
过了不久,有什么被推到桃刀脚下,她低头一看,发现是一块软垫。
兰鲸往光脑上打字,递给她:“踩着吧,这样不会太吃力。”
也不知是谁捆得桃刀,绳子短了一截,桃刀不得不踮起脚尖,才能勉强站稳。
桃刀抿了下嘴,但这次,她没有拒绝。
“……喂,”她低声道,“你这么做,难道不会被他们骂吗?”
那几个灾兽似乎对她意见很大,尤其是那个叫梦魇的女人,总是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她,一脸仇视。
兰鲸笑了笑,没有回答。
桃刀:“……”
她忍不住看了眼兰鲸,却发现他露在衣袖外的半截手臂上有几处伤口,血肉模糊,明明先前还没有的。
她下意识道:“他们打你了?!”
兰鲸一怔,忙扯下衣袖,挡住那些痕迹。
桃刀:“他们凭什么这么做?你不是他们的同伴吗?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说到一半,却又突然停住。
兰鲸抬头,诧异看向她。
桃刀深吸一口气。
良久,才低声道:“兰鲸,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她低下头,对上兰鲸怔忡的双眼。
她不懂。
她是真的不懂。
灾兽不是杀死兰鲸的父母,侵占他家园的元凶吗?
他不是为了报仇——才加入天蝎之星的吗?
那为什么……到最后,他却又去选择帮助敌人?!
桃刀定定地看着兰鲸。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执着于这个问题,却还是执拗道:“拜托,兰鲸,回答我。”
她垂下眼帘,清澈的红眸中倒映出兰鲸的脸庞。
兰鲸愣愣望着她。
良久,他忽然低下头,像是逃避似地躲开桃刀的视线。
“我……”
他在光脑上打出一个字,停顿了下,又立刻删除。
“你知道吗?”他重新敲打键盘时,速度变慢了很多,“其实我从没见过我父母的模样。”
桃刀不禁一愣:“……什么?”
但她明明记得犬饲说过,兰鲸的父母是在十年前的那场灾兽暴动中丧生,他才流落到了歌剧院。
兰鲸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不由苦笑了下。
他低下头,继续打字:“抱歉……我对犬饲撒了谎——其实我是被遗弃的。”
当写下“遗弃”两个字的时候,桃刀注意到兰鲸的手抖得很厉害,差点连光脑都没握住。
但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继续敲打键盘。
“我是先天性哑疾,出生就不会说话,导致照顾起来很麻烦,加上我们家原本就不富裕,听说家里还有三四个孩子,所以……在我六个月的时候,我的父母把我遗弃了。”
“他们将我丢在剧院门口,那时刚好院长经过,就把我捡了回去。”
桃刀犹豫了下,轻声道:“那……起码你还有院长,和歌剧院的人们。”
闻言,兰鲸却只是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
“是吧,”他缓缓打着字,“不过……当时灾兽来袭的时候,他们只顾着自己逃命,忘记我还在剧院里,所以我没能登上逃生船,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家离开。”
“不过,或许是上天眷顾我,那一艘船被灾兽集中攻击,导致船上的人一个都没离开,”他笑了笑,“当时我望着船掉下来的时候,就在想,是他们活该,谁让他们抛弃了我。”
“这种想法很糟糕吧?”他慢慢笑着,“明明大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却根本没想到他们,只是在一个人窃喜,庆幸我能逃过一劫,甚至觉得这是对他们抛下我的惩罚。”
他虽在笑,笑意却未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