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这么一番话,如果是让钟彬、张猛他们这些熟悉他的人看见了,恐怕会笑掉几颗大牙。
但是华文山却还以为江夏真的上当中计,心中只道是演戏演全套,一直都用激动地眼神看着江夏。
而心里却在盘算着,按照自己和靖海商行的约定,只要他出面把说服江夏去福建,那么靖海商行就允许他华文山成为靖海商行的一员。
到时候自己一进入靖海商行就调转枪头拿下闽商船行,必定又是大功一件。届时财源滚滚而来,自己也能成为福建的一个人物了。
既然江夏已经明确表示要去福建,那华文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江夏邀他一会儿共进晚膳,华文山客气推辞,然后告辞离去。
看着华文山离去的背影,江夏冷笑了一声。他离开没多久,韩慕枫立刻带着几名逍遥山庄的护卫抬着两口大箱子来找江夏。
江夏看着那两口箱子问韩慕枫:“韩大哥,这是什么东西?”
韩慕枫道:“早上求见你那个华文山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车马费。”
“车马费?”江夏走到其中一口箱子面前,伸手推开箱子的盖子,只见里面装满了白银。
两口箱子加起来,恐怕至少得有一万两银子了。
江夏笑了笑,自言自语道:“出手倒是不小气,不过就这点儿银子,我江夏能放在眼里?”
江夏把箱子盖回去,十分随意地说道:“一半拿给庄里的兄弟们分了,另外一半送到讲武堂去,让他们分掉。告诉他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好生操练,马上又有一场硬仗要打。”
“是!”韩慕枫点了点头道。
一万两银子,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数目不小。但是对于把控着江南盐业,大宁商品交易市场,以及京师九阳飞凤店的江夏来说。的确是犹如九牛一毛。
之前杨廷和还对江南盐业和大宁商品交易市场伸了手,可是江夏凯旋回京以后,没用江夏自己开口交待。
杨廷和已经偷偷地把自己安插进去的人撤了回来,重新换上了江夏的人。
如今的江夏,直白一点儿说那就是大明第一人。
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他,无论是财富、权力、兵力、威望、名声等等……
黄昏的时候。耿中秋终于急急忙忙地来到了逍遥山庄,一见到江夏就说道:“掌门,人找到了。”
“哦?”江夏顿时笑了笑,问:“人在哪儿?”
“安置在春风得意楼的,掌门是不是现在去见他一面?”
“嗯,现在去。”江夏点头。
江夏和耿中秋坐着韩慕枫赶的马车,很快来到了春风得意楼。
在春风得意楼中,江夏见到了正坐在一桌酒席面前,狼吞虎咽着的平志龙一郎。
平志龙一郎一看见江夏,立刻起身站起来,嘴里飞快咀嚼吞咽着食物,左腿单膝跪下。
左手握着左腰上的武士刀刀柄,右手放在右腿的膝盖上,恭敬行礼道:“平志龙一郎,参见前辈。”
“一别好几年,一郎你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江夏笑着说道。
当然,这话是一句纯粹到了极致的客套话。因为平志龙一郎身上的变化其实巨大无比。
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容貌的变老,也有身上气质的转变。
阴流元香的剑术,讲求的是一种意境。如今平志龙一郎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平静如水,冷若寒冰。给人感觉就好像冬天富士山上的雪潭一般。
江夏道:“平志龙一郎应该已经领悟到斩怒的奥义了吧?”
平志龙一郎点点头,道:“是的前辈,一郎领悟了斩怒,但却无法斩情,一郎想要效仿柳生流主那样,杀掉自己的妻子完成斩情。但是一郎下不了手,一郎没用。”
“八嘎!”江夏忍不住愤怒地骂了一句。
“嗨!”一郎一句也没反驳,垂着头应了一声。
江夏道:“阴流元香的剑术,讲求七斩。分别是忧、惧、悲、喜、憎、怒、情。
斩情,并不是要让你无情。柳生千原野杀了自己的妻儿父母,看似完成了斩情,但是剑术却只能提高一段时间而已,之后就会逐渐后退,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平志龙一郎抬头看向江夏,他已斩断忧、惧、悲、喜、憎、怒,所以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不化的冰山一般,一点波动都没有,唯独眼神里面跳动着激动的神色。
平志龙一郎单膝下跪的姿势变成双腿跪在地上,然后整个人匍匐着对江夏说道:“请前辈赐教。”
江夏道:“中原汉人有一句话,叫做物极必反。无情到了极致,就是有情。比如像柳生桑,虽然狠心杀了自己的妻儿父母,看似做到了斩情,一时间剑术威力提高。
但是之后的每一天都会在愧疚和自责当中,剑术不仅没有进步,反而后退。他让出流主之位,闭关修炼,原因就是无法克制自己心中的心魔。
而你若要修炼斩情道,真正的方法是将情做到极致。如果你疼爱你的妻子,对她深爱不移。
那么即便她离去了,你也不会再爱上其她人,也不会觉得愧对于她。这样,你自然就斩断了情,修炼成斩情道。”
平志龙一郎一听,顿时流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他一直为了斩情一事而苦恼,所以宁愿在大明呆着,也不愿意回到日本见自己的妻子。
如今听了江夏的一番话,他顿时觉得江夏说的这个才是真理。
平志龙一郎猜测,江夏之所以会明白这个道理,肯定是因为他看过上泉移香斋,《七绝斩》的秘典,所以才会明白。
想到这里,平志龙一郎看向江夏的眼神蕴藏着浓浓地感激之情,他对着江夏叩首道:“多谢前辈指点。”
在他看来,江夏肯不顾上泉移香斋的门规,主动告诉他《七绝斩》的秘密,这份情谊跟教他剑术的师父已经没有任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