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前面出现了很多低矮的小屋。
这些小屋全都一模一样,像是加高了得蒙古包。现在虽然是深夜了,但是仍然有不少人家亮着灯,好像他们还没有睡觉一样。
这灯光很暗,从窗户里面透出来。照的外面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看着周围一排排的小屋,忽然冷汗就下来了:“这哪里是小屋,这根本就是坟墓。这里是墓地啊。”
我两腿发软,几乎走不动路了。女孩的手忽然收紧了,捏的我的手生疼。她快步的向前走过去,拖得我一直踉跄。
片刻之后,女孩拽着我在一间小屋面前停下来了,她打开门请我进去。
这时候,旁边的小屋吱扭一声,打开了一扇门。紧接着,里面探出来一颗脑袋。
这人已经很苍老了。他头上的银发已经几乎全部脱落。没有牙的嘴开心的咧着,那模样实在怪异的要命,他笑嘻嘻的说道:“红线,又带男人回来了啊?”
我心想:“原来这女孩叫红线。”
红线本来笑眯眯的看着我,忽然听见老头说话,脸色顿时变了。她变得很恶毒,一双眼睛似乎要把老头吃了。
我听见她极为阴狠的说道:“用你管?”
老头显然不怕她,嘿嘿笑了两声,就把脑袋缩回去了。
只不过,他的头缩回去之前,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然后,我听见他在门后啧啧两声,似乎是在赞叹。
红线打开了屋门,把我拽进去了。
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桌子点着蜡烛,上摆着几样小菜,和两个酒杯。这一切,都有点像是那天的梦。
红线指了指椅子,一脸邪魅的看着我:“你怎么不坐啊?”
我心惊胆战的说道:“坐,我坐。”
我慢慢地坐在椅子上,心里却想:“我现在估计是在一座坟墓里面吧。那张床难道就是她的棺材?”
这种事越想越害怕,我的身体开始不自觉的发起抖来。
她挑了挑蜡烛的灯芯,也慢慢地坐下来。随后,她开始给我倒酒。一边倒,一边说:“一对好凤铝,今夜谐花烛。秋华,这杯酒,二十年前你就该喝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小声的辩解道:“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不是秋华。”
红线坐在椅子上,斜着眼看了看我,说道:“你当然不是秋华,你连他的万分之一都及不上。不过,现如今我找不到他了。只好借用你一下,恳求你假扮他一晚,像是一个人偶一样听我的摆布,你可愿意?”
她虽然是询问的口气,但是我看她的脸色已经变了。在烛光下,一张苍白的脸变成了青绿色。尤其是眼睛,阴狠的盯着我。
我哪里敢不答应。嗓音都有些哆嗦了:“好,我是秋华。”
她点了点头,笑道:“这就对了。这些天来,不知道有多少人搭讪我。可他们没有一个像你这样听话。”
我的冷汗一直向下流,但是我却不敢擦。我像是尸体一样挺直了身子,僵直的坐在椅子上。
红线倒满了酒,她却没有马上喝掉。而是站起来。绕着桌子唱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她一边唱,一边轻盈的跳起舞来。
我虽然不大懂音律,但是一听她的腔调仍然能感觉到,为这句唱词谱曲的人很有些功力。
我只觉得她唱的起承转合恰到好处,这韵律像是一眼细泉,极细的水流沿着地势弯弯曲曲,很多地方将要断掉,却能藕断丝连。
唱词明明只有这一句,但是旋律却在慢慢的变化。这一句词让她唱出来千百种感觉。欢喜中裹着哀愁,哀愁中充满了期待。听在人耳朵里,只觉得既甜蜜又绝望。
红线本就不是活人,所以舞姿渐渐的不受约束。我看见她像是敦煌的飞天一样,在小小的屋子里面舒展着身体。
过了一会,她像是唱累了,慢慢的坐了下来,含笑问我:“我唱的好不好听?”
我小心翼翼的点点头:“好听。”
她又问道:“我跳得好不好看。”
我战战兢兢地回答:“好看。”
红线忽然伸出手腕来,说道:“他们都叫我红线,你可知道为什么吗?”
我小心的摇了摇头。
她把袖子拉了上去,露出一截惨白的手腕来。在这手腕上,有一圈血红色的伤痕。
她说道:“你的家人不相信我敢死,我这道红线,可不就是吓唬他们的时候,故意割伤的吗?哎,真是可惜,他们还是硬下了心肠,把你带走了。”
她忽然沉默了。看着蜡烛流下眼泪来:“秋华,当初你为什么不喝我的酒?”
我心里发毛,脑子里想道:“这女的死之前精神估计也不大正常。”
她自问自答的说道:“是了,是了。那天你的家人来找你了。把你带走了。哎,如果他们晚一刻来,我们不就一块死了吗?”
我听到这里,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看了看眼前的酒杯,心想:“原来这是毒酒。”
过了一会,她幽幽的叹道:“好了,好了。现在你来了。我们一块死。一块投胎,下辈子青梅竹马,门当户对,再也没有人拦着我们了,岂不是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酒杯。放在我唇边。
我紧闭着嘴,死活不敢开口。
红线的声音再也没有之前的柔腻了,她冷冷的说道:“我的秋华,一定会喝下这杯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