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亡屋

第641节(2 / 2)

我看了看他的双脚。他仍然在踮着脚尖,一步步的向前走。

小鬼的身子很轻,他们如果像常人一样走路,反而不舒服。一旦做了鬼,只要经过几个小时的适应,就会自主不自主的选择这种走路方式。

王老头脑子糊涂,自己的走路方式都改变了,他却没有发现。

我们拐了一个弯,发现前面灯火通明。

我看见绕着判官庙,有十几个帐篷。这些帐篷里面睡着杂技演员,歌舞演员,以及马戏团的演员。帐篷前面都挂着灯泡,把周围照的很亮。

王老头很自觉地避过了那些灯泡,从阴影中穿行过去了。

我看见地上有白天掉落的这种垃圾。有冰糕棍,零食的包装袋,以及踩烂了的苹果,空气中仍然弥漫着白天热闹的味道,不过现在是晚上了,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这一地狼藉让我感觉判官庙很孤独。

看来最寂寞的不是空无一人,而是狂欢结束后的冷清。

王老头叫了我一声:“赵莽,你怎么不走了?”

我回过身来,问道:“戏台在哪?”

王老头说道:“戏台比较偏。现在的年轻人不爱看戏了。所以戏台搭在了远处。”

我嗯了一声。就跟着王老头走过去了。

我看见在距离判官庙几百步的地方,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戏台。戏台周围空无一人,只是在正中央吊着一只灯泡。台子上有个人趴在桌子上,正在伏案大睡。

王老头叫道:“老板?老板?”

那人一激灵,坐了起来,问道:“是谁在叫我?”

王老头说道:“是我。咱们不是约好了唱戏吗?”

那人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对,唱戏,我想起来了。你等我一下,我得扮上。”

随后,他转身向后台走去了。

我看见这人眼睛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显然有几天没有睡好觉了。在电灯下面,他的脚下有一道明显的影子。这是一个活人。

我心中奇怪:“怎么活人和鬼约好了,要给他唱戏呢?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我看了看王老头,问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约好的晚上听戏?”

王老头说道:“前两天约好的。他们唱戏的,本来就有夜戏。专门给没有听够的人唱的。只不过现在听戏的越来越少了,谁也不肯在晚上出来了。不过,只要有人想听,说点好话,他们还是会唱的。”

我皱了皱眉头,说道:“我是问你,你们两个约好了晚上听戏,是在过生日之前,还是在过生日之后?”

王老头想了想,说道:“是过生日之前约好的。我每天都来。那时候每天晚上,我儿子都送我来听戏,听完了之后,再把我接走。可是过完了生日,他的态度就大变了。我和他说话,他也装听不到。做饭也没有我的份了。他不给我做,我就赌气不吃了。时间久了,居然不觉得饿了。这样倒好,省粮食。”

我无奈的笑了笑:“你儿子倒是想和你说话,可是他听不到啊。”

我冲王老头说道:“既然你儿子不送你来听戏了。你这几天是怎么听得?”

王老头说道:“过了生日之后,我都是自己来的。可是每次都要找很久。昨天晚上,我一直找不到家了,在城里面转了一晚上,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回去了。”

我心中暗道:“真是好险。如果你多转一会,等天亮之后,很有可能会被阳气伤到。”

这时候,那唱戏的已经出来了。他抹了一个大黑脸,哇呀呀的叫着。

王老头向我说道:“这是扮的包公。今天唱包公案。”

我点了点头:“原来是包公。老爷子,你好好看吧。等看完了叫我一声,咱们就回去。”

王老头答应了,就在戏台前面的一摞残砖上坐下来了。聚精会神的向前面看。

戏台上没有伴奏,也没有用音箱。只有包公一个人,手舞足蹈的唱着。这种场面,实在是诡异的很。

而我靠在树上,想要睡一觉。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了。看戏的小鬼,诡异的戏子,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面不住的盘旋,我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包公还在吱吱呀呀的唱着,我一句也听不懂。只觉得这包公很威严,全身充满了怒意。我感觉这整个庙会上面,唯有这位包公,和庙里面的判官最贴切了。

我打了个哈欠,心想:“等包公唱完,我把王老头送回去。天亮之后,一定要回来问问,看看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03章 喊冤

我不爱听戏。除了小时候跟着镇上的老人看热闹,在戏台下面玩过一段时间之外,就再也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了。

可就算是再没有听过戏,我也觉得今天这包公唱的有些不对。

开始的时候,他还算是威严,唱的一板一眼,满身正气。到后来的时候,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些时候嗓音明显的在打哆嗦。

我心中想道:“难道他发现了王老头是死人,所以害怕了?”

我抬头向戏台上看了一眼,发现包公一边唱戏,一边偷偷地拉袖子,向手腕上瞟。

我奇道:“他是在看表?看样子他也困了,很想早点回去睡觉啊。”

几分钟后,包公拖着长腔,唱到某一句的时候,忽然硬生生的止住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个人捏住了他的喉咙,强迫他停止出声一样。

我奇怪的向戏台上看了一眼,我发现包公脸上露出畏惧的神色来。

他整张脸都被油彩蒙着,但是那种恐惧太剧烈了。根本掩饰不住。

我看见他面前跪着一个人。这人穿着白衣白裤,披头散发,对着他不住的磕头。嘴里面一直小声的嘟囔着:“青天大老爷,你可得给我做主啊。”然后从怀里面掏出一张纸来,带着哭腔说道:“这是我的状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