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都知道天帝有个白月光

分卷(8)(1 / 2)

此刻夕阳还未落下,大雍朝的皇宫各殿已经掌灯。

先帝圣武皇帝后宫之中仅有一位男后,再无其他妃嫔。帝后殡天之后,新帝继位,既无正室亦无侧妃,拥有多达八十一处宫殿之巨的皇宫越发显得凄冷寂寥。

新帝仁孝,虽国丧已过了一日,只是无他命令,皇宫中的白皤依旧未撤。

当然,这也是国丧的流程之一,需等朝臣与新帝三请三拒之后,这白皤方能撤下。

大雍朝的皇位权柄才移交不久,朝务繁杂,故而这些时日,新帝上罢了早朝,休息不到两个时辰又接着要开午朝,午朝结束后又要去奉贤殿祭拜先帝圣后,待到黄昏时分方再匆匆地赶往仁寿宫与太后一同用餐。

如是反复月余,新帝的两颊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了。

灵霄盘膝坐在奉天殿正殿的横梁之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打量着坐在玉案之后批阅奏折的新帝云镜湖,半晌后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这皇帝可真不是人当的。

在还未登基之前,云镜湖是个多么活泼开朗的小胖子,平时不是想着去膳房偷好吃的,便是想带着灵霄偷溜出宫去外头玩,整日里一副不知世愁的活泼性子。

这才当上皇帝多久,竟然掉膘得不成人形,白白嫩嫩的脸蛋也瘦得棱角分明,模样也比从前俊挺了不少。

不过从灵霄的角度来看,他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总爱赖在他身边撒娇的小胖子太子。现在这个清俊瘦削的云镜湖,他看着不免心疼。

他手腕上的银龙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

灵霄立刻改口:当然,君上您是仙人,自然不是凡界之人。不过,既然要找蠃鱼的下落,我们为何不往江南沿海去,反倒要来这里?莫不是陛下您想看看阿湖这孩子了?

檀渊淡淡道:镜湖已是人界君主,并非当初那个孩子,本君有何放心不下的?这九州四海之内,凡有水旱之灾,必会呈报至皇帝手中,在这里等消息,总比你漫无目的地四处寻找好得多。

灵霄微微挑眉:到底还是帝君聪明,知道这等守株待兔的法子。

檀渊挪动了一下身体,缠在灵霄右手腕上的龙身软了几分:本君灵力不支,要冥想修炼了。

灵霄闻言,眼底隐藏着一丝担忧:需要我为你护法么?

不必。檀渊又把自己的身体在灵霄手腕上紧紧地缠绕了一圈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灵霄微微蹙眉,见檀渊将身体在他手腕上缠绕数圈,俨然已经入定修炼,沉默片刻后取出七枚仙石,就在虚空中随手一抛化为一道七星聚灵阵,借助这皇城中的龙脉灵气帮助檀渊疗伤修养。

奉天殿内,灯火通明。

云镜湖手里刚刚放下一本已经处理好的折子,就听得侯在殿外的太监小步走进来禀报道:陛下,清和郡主送来了太后下令准备的莲子羹,正在门外头候着。

房梁上的灵霄一听来了精神,他家小胖子今年十八岁,但是一直没有娶亲,身边也没什么侍妾和丫头,新帝继位,早晚都是要选秀封妃的。看来这个清和郡主,就是太后看重的人选了。

灵霄依稀记得,云镜湖的母亲,前亲王妃现任太后,以前的确是有一位收养在身边的义女,不过那时候由于整个后宫都是灵霄这个男后为主,外戚反倒不好入宫拜见中宫,故而灵霄对于朝臣各家女眷并不十分熟悉。

他满怀期待地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位清和郡主是个什么模样。

云镜湖听了贴身太监的话,翻阅折子的手并未停下,只是语气淡淡地吩咐:秋夜寒凉,清和郡主的身体一向病弱,以后这样的事情不必她亲自来,东西暂且放下,就让她回去吧。

回去?

灵霄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想敲敲小胖子的额头,看看里头装的是什么。人家姑娘都这么上赶着了,他这还看不出来人家的心意?

他可不记得自己有把云镜湖教程成这样不解风情的样子。

小太监闻言,神色略显犹豫:只是陛下,清和郡主连续三天来送羹汤,您都不愿见她,明日去仁寿宫里陪太后用膳,只怕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啊。

云镜湖的眼神微暗,想到晚膳时候太后那难看的脸色,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他原本不是先帝后的孩子,更是无缘这九五尊位。

只是当时帝后放话,要在皇室宗亲之中择优秀子弟立为太子,一时间,各地宗室闻讯都激动不已,更是铆足了劲儿要将这个太子之位拿下。

那时候的云镜湖不过五六岁的年纪,也被他的寡母恒亲王妃收拾打扮一番后送入宫中,与其他宗室子弟一起接受培训和帝后的挑选。

反正不知为何,最后还是云镜湖得了帝后的眼缘,被留在宫中,当做日后的帝位继承人培养。至此之后,他便甚少与自己的母亲见面,两人的母子情分也日渐淡薄。

待到云镜湖登基为帝,遣人从沧州将母亲接入皇宫,尊为生母皇太后之后,他的母亲就开始各种骚操作。一则想要让皇帝把自己的弟弟封为宰相,二来又想把自己的义女嫁给皇帝封个皇后。反正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人掌权大雍皇朝,巩固她这个太后之位。

当然,太后心中没有安全感这件事,云镜湖多少还是能够理解的。

他们母子一别十四年,云镜湖几乎是把先帝后当做自己的亲生父母去敬爱,这个生母久别亲子,担心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分量不足,特别是见到皇帝日日去奉贤殿祭拜先帝后,更是觉得这个儿子未必能指望得上。

倒不如在皇帝身边安排好自己的人手更加让她能放心得下。

只是她不知道,云镜湖虽然在灵霄和檀渊两人面前从不使心眼算计,但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如表面那般单纯天真。在檀渊这位千古一帝身边耳濡目染十余年,他就算没有炉火纯青的帝王心计,但是檀渊的十成手腕他也是学到了七八成的。

为了不伤母子情分,云镜湖将国舅封了个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并告诉太后,这只是新朝开始,若封赏太高,只怕日后会面临封无可封的尴尬境地。且暂时给个四品侍郎,日后太后开口,便可再晋升,也好教国舅一家时刻铭记太后慈恩。

太后闻言,这才欣然作罢,也算是领受了云镜湖的好意。只是皇后之位,她还是坚持属意自己的养女清和郡主。自从云镜湖被送入宫中,她膝下寂寞,干脆从兄长家中讨来了一女养在身边,视为己出,反倒比亲生的更加悉心教养。

在太后的计划中,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做了皇帝,养女再做了皇后,再完美不过了。

不过她的算盘打得响,皇帝这边却从来都是含混过去,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信号。然而太后自然不肯放弃,便把清和接入宫中,封了个郡主位分,还时不时地让清和代替自己去给皇帝送汤送水,盼着两人能玉成好事。

让她进来吧。云镜湖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个皇帝当得越发疲惫了。

他不过才做了一两个月皇帝,就已经深感体力不支,他父皇在他这个年纪已经从幽州那等苦寒之地发兵还朝,登基为帝,后来更是在十余年间,削藩勤王,统一河山,在位六十余年,给了这天下百姓一个海晏河清的煌煌盛世。

想到这里,云镜湖又喝了一口玉案上已经微凉的浓茶,打算打发走了清和郡主后再加一个时辰的班。

先帝将这大雍的盛世王朝交付到他手中,他即便无法比肩父皇,至少也要守住这大雍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