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局势可谓是一触即发,政事堂中两位相公面面相觑后忍不住问道:“君上还是要在东都这里等吗?”
李英知笑了笑:“西京如今局势不甚明朗,正是大乱之时,我等掺和其中不是自讨麻烦吗?”
说完人悠悠地晃入帘后。
两位相公幡然大悟,心中钦佩不已。哦,邵阳君这是要坐收渔翁之利啊!高见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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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媳妇熬成婆,谢一水大人熬了若干年,终于熬成了谢家的一把手。
可在这个关头,坐上这个位子,谢一水只觉屁股底下那都全是刺啊!
今日早晨,同庆帝仍未上朝。皇帝不在,百官露了个脸也就散了。谢一水站在文官之中磨磨蹭蹭了半天,禁不住谢渊等兄弟眼神的再三暗示,一咬牙大步上前挡住了右相王崇的去路:“近日下官得了几坛好酒,王相若有空闲,可否赏个脸去寒舍品鉴一二?”
百官一惊,只见王崇竟是一丝不悦未流露,反是笑如春风:“谢大人有心,那我们就去小酌两杯?”
百官下巴掉了一地,王谢两家当家人要去把盏言欢???诸人仰望天空,这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
就在千里之外的李英知得知,王谢握手言和,谢家公开站队太子/党,两家同仇敌忾预备对付李氏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第二十四章
五月的东都,艳光泽泽,千娇百媚的各色牡丹绽放在高高低低的楼台间,将这座千年古城点缀得生机盎然。前朝女帝偏爱牡丹,然而西京那样冷酷的气候又容不下这样娇贵的花卉,于是便命人在东都不计成本地种下这些国色天香,更与她的夫君主父道:“汝在东都,见花如我。”
李英知在皇城衙署外见到谢安时,她正背着包袱蹲在一簇矮矮的赵粉下,低头对着脚尖出神地想着什么。李英知装作没看见,径自从她面前走了过去。走过没两步,便听谢安咦了下,犹犹豫豫地朝他喊了声:“公子?”
李英知仍是充耳不闻,继续朝玄英门下走去,身后传来急促的奔跑声,紧紧追在他身后:“公子!公子!”
此时正是百官进衙门上工时,她嗓门不小,拉开一喊顿时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走在李英知前的光禄寺大夫甚至特意停下脚步回过头对李英知道:“侍中大人,这是……”
他本想打趣说是不是李英知家的娘子,可一见他面色不善,咕咚连着口水将话咽了下去,与周围看热闹的官员们纷纷避煞神一样地避开了。躲得远了,这位大夫才敢与旁边的吏部侍郎两交头接耳:“侍郎大人您看这是个什么状况?”
这位吏部侍郎是朝中有名的风流人物,见李英知与谢安一追一避开的情态,满腹文采顿时化成了滔滔不绝的八卦:“下官早就猜测,以邵阳君这样的年纪既不娶妻也不纳妾,更不狎妓,要么是生理有问题,要么是心理有问题!如今看来是后者的缘故了!”
此言一出,躲在皇城墙下窥探的大臣们纷纷点头赞同,
“依我看,这位女郎定是邵阳君未过门的童养媳!邵阳君一手将她养大,奈何此女只对其有孺慕之情,而非男女之意。长成之后,更与其隔壁同龄郎子情投意合,意欲私奔。可惜筹谋之时被邵阳君发觉,然邵阳君对此女疼爱有加,内心再三煎熬终于选择放她而去。”吏部侍郎说得唾沫横飞,越说越是兴奋,“私奔之后生活艰辛,女郎不断回忆昔日与邵阳君相处的点点滴滴,幡然醒悟自己原来对其已情根深种。一路辗转终于回到邵阳君身边,多日相思,使得邵阳见她亦是心潮澎湃,情热之下两人共赴绣榻,好一番*纠缠。”
如此香艳描述,又辅以李英知与谢安两人不俗的外貌,官员边听便看更是浮想翩翩,血脉喷张,急着催道:“然后然后呢?!”
“然后!”吏部侍郎两掌,圆胖脸因激动涨得通红,“一夜缠绵之后,邵阳君暗叹‘我生卿未生,卿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忘念,年龄的差距,年华的老去让邵阳君意识到……”
“意识到什么?”一个凉飕飕的声音突然插入。
吏部侍郎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围同僚突然尴尬起来的神色,依旧慷慨激昂:“意识到她值得更好的……呃,邵阳君!!!!”
李英知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眼神躲闪的官员们,呵地一声笑,笑得诸人背后一阵寒意,立马各自或尿遁或饭遁地鸟兽散去。
“田侍郎请留步。”
混在人群里吏部侍郎冷不防被点名,心中哀声连连,慢慢转身陪着笑:“邵阳君有何吩咐?”
“今日某有私事,告假一日。”
“邵阳君请便请便。”吏部侍郎忙道,眼神禁不住往谢安瞟,这就是私事吧。
李英知觑见他眼神,忽然道:“侍郎大人方才说错了。”
田侍郎心虚又迷茫:“啊?”
李英知冷笑了一声:“既然回来,就是打断她的腿也叫她不敢再跑!”
田侍郎震撼不已,没想到外表温文尔雅的邵阳君竟有如此一颗狂肆不羁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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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在牡丹丛前乖乖等了会,见李英知与朝臣们打了招呼折转了回来,心下一松。当日不告而别她理亏在先,但那时的情形她独身一人留在谢集只是浪费时间,况且有些事还是要回到谢家才好办。
这个谢家,不是谢一水的府邸,而是整个陈留谢氏。
一看李英知即在气头上,谢安识趣地主动找话说:“公子与他们说了什么?”
李英知臭着脸自顾向前走,谢安只能摸摸鼻尖小步讷讷跟在他后面,跟了十来部,李英知蓦然停住脚步,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你很想知道?”
谢安摸了半天头脑才反应过来他接的是方才她的问话,他肯主动搭话谢安哪有不应的道理,忙点头:“是。”
李英知朝她走近两步,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尺不到的距离,谢安能瞧清他紫色官袍上精细的针线脚。这个距离让她生出一种危险感,但大庭广众之下料他李英知不敢有所动作,镇定地站在原地,恭顺地低垂着眼帘。
离在谢集分别将近一月了,李英知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谢安,忽然发现她身上似乎哪里有了变化。长高了?没有。身边变了?瞄瞄她的胸腰,也没有。李英知的目光停留在她的发髻上,原本略显稚气的丱发挽成随云髻,斜簪朵粉色珠簪,再无其他多余的修饰。
戏弄她的话脱口而出成了:“及笄了?”
“嗯……”谢安回西京,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此事。及笄于女子而言,可谓是婚配之前最马虎不得的一件事。这件事必须要回谢家完成,也变相地相当于谢家承认了她的身份。这一步于她的打算非常重要,故而冒着李英知翻脸不认人的危险,她也想尽办法联系了沈五将她送回了西京。
及笄了就意味着谢安成年了,可人还是那个人,有时精明得要紧,大多数傻傻愣愣意气用事。及笄礼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让白霜于他通报一声便是,偏要使出不怎么高明的苦肉计,自己吃苦还暴露了沈家与她的关联。真不知是聪明,还是愚钝。
又或是,自己看上去真有那么不近人情吗?李英知扪心自问了一下,再对着谢安时缓和了不少,嘴上还是要唬一唬她:“及笄这样大的事,为何不与为师说。”
得,又半真半假地把他做先生的架子端起来了。他爱演,她就陪着他演,左右他高兴不追究她偷跑那档子事就成,她低着头形容怯怯:“先生要忙大事,学生不敢叨扰先生。”
“哦?大事,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