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也不是谢屿川所说的那么生气,许是她一路沉默,叫少年担忧了。
洛银轻叹一声。
罢了,想必今日之后,九州仙派也不会认为她与妖勾结,避开这些人,今后更广阔的天地还在等候,无需为这些琐碎之事烦心。
见洛银迟迟没回话,谢屿川的心一再往下沉去,他摸不准,便只能试探:“是因为他们将你认成了妖,所以你才生气的吗?”
“你……很讨厌妖吧。”谢屿川的声音越来越低,心里却像是开了个伤口般呼呼吹进了冷风。
洛银闻言,轻声道:“的确因为他们误会我,污蔑你,所以我才有些心气难平。”
片刻后,她又道:“但我不讨厌妖。”
谢屿川心口猛然漏了一拍,他不可置信地望向洛银背影随着走动偶尔露出的耳廓,此刻他迫切地想要抱着她,盯着她那双漂亮的眼,让她再将方才的话说一遍。
洛银解释道:“准确来说,我不是讨厌所有的妖。伤人害人的妖,我会杀之,但有的妖并未心存恶意,他们也罪不至死,就如世人中也有好人坏人之分,那些草菅人命之辈不在少数,他们有的比妖更可恨。”
“有天地,有昼夜,阳光灿烂的地方,照下的阴影也足够黑暗,凡事无绝对,总有两面。”洛银道:“师父曾说,不以外物待人,要懂细看真心,善恶不论出生,是人是妖并无所谓,是个好的就行。”
这话,的确是当年墨安仙道教她的,凡是入山门的弟子,都要有一双明辨是非的眼,擅断正邪善恶,不断贫富贵贱。
此时她说给谢屿川听,也有点拨之意,谢屿川虽不是妖,却也不是人。
精怪化身成人,心智未完全形成,遇见她算走运,能教他一些该懂得道理,若是遇见了邪门歪道,怕是会成为那些人手中的利器,扭曲意志本心,届时与妖无异。
“是人是妖无所谓,是好的就行。”谢屿川将洛银这句话喃喃重复了一遍,他抿嘴,眼神终于提上了些颜色,脸庞也不那么苍白。
洛银不在乎他是人是妖,他只要不作恶便可以永远留在她的身边了。
少年往前两步,抓住了洛银的手,他露出一记纯澈的笑,看向洛银仍旧微微皱眉的脸问:“姐姐还在生气吗?”
洛银见他孩子心性,分明心情不错,可又因为担心她而紧盯着她的眼,这眼神叫她想起了当初谢屿川还是条小狗时的可爱模样,直叫人想要逗弄一番。
于是她故作难受,唉声叹气道:“仍旧不太舒心。”
谢屿川眸色微变,像是献宝般对她道:“我有办法让你开心。”
洛银配合地哦了一声,等着看他耍什么宝。
深巷不见尽头,若有似无的桂花香不知从哪处飘来,洛银的眼在入深巷时视线便有些模糊,却也不至于看不见路,现下逐渐清明过来,能看清比她高出不少的少年热切的脸。
洛银以为,谢屿川哄人的方式大约便是将自己的头低下往她怀里拱,让她摸一摸他柔软的发,却没想到他将长剑随意丢去一边,双臂箍住她的腰,一个旋身,把人按在了深巷的墙壁上。
斑驳的墙壁凉意穿过衣服传到了皮肤,洛银腰上的力量让她暂时无法动弹,谢屿川的手心滚烫,贴着腰带都能被她察觉到。
炙热的呼吸喷洒而来,他的右手顺着洛银的腰线而下,摸到了她的腿上一抬,洛银惯性往他怀中贴去,右足费力地踮起脚尖支撑,左腿被迫环在了少年的腰间。
可耻的姿势险些将她的修养理智悉数击溃,洛银连忙双掌贴着谢屿川的胸膛把他往外推,心下砰砰乱跳,慌乱得满面绯红,彻底无措了起来。
“你你、你这是做什么?!”她的腿还被他的手拉着,几番挣扎显得尤为无力,甚至有些欲拒还迎的错觉。
谢屿川摸到洛银腿时,脑海中不禁想起了几日前那名游侠抱着女子的腿,那时女子裙下空空,藕腿环腰,旖旎暧昧。
他登时耳尖烧红,没忍住垂头去看洛银的脸,却被她的双手按在心口,挣扎着想要离开。
“你不高兴吗?”谢屿川有些为难地嘀咕:“可他说这样是能令人开心的事。”
洛银没听明白,她闻到了少年身上带着暖意的味道,感受到了他弯腰朝自己逼近时呼出的气息,这一瞬叫她的脑海中闪过佛家入定念的咒,色即是空。
欲与色,也是修道大忌,是洛银不曾沾染的东西,比之肉糜更叫她无措。她过去虽不食肉,可至少见人吃过,这种男欢女爱之事,别说见,安长风师兄甚至不许门中男弟子在她面前提上半句。
她见过谢屿川浑身赤条的模样,也不曾如现下这般,衣料摩擦声都显得暗昧,能把人烧着。
谢屿川想起来了,不光要抱,还要摸,要亲,要做。
摸,亲,他懂。
可如何做?
那夜男人被冻僵了半边身子,没能做给他看。
谢屿川的手从洛银的膝窝往上游去,他俯身侧脸,盯着洛银通红的耳廓,滚烫的呼吸洒在她的鬓角,微凉的唇却贴上了她的耳尖。
霎时如天崩地裂,将洛银的理智轰塌。
一声清脆的‘啪’在深巷响起,随后是长久的安静。
几乎是下意识的,洛银用了所有女子遇见登徒子的对待方式,给了谢屿川一耳光。
少年的脸侧过去,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那双好看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有些呆愣住了,随后才缓缓回过神来,歪着头看向洛银。
洛银顾着他经脉堵塞,便不敢以法力相抗,她给谢屿川的耳光并不算重,可依旧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浅浅的红痕,趁着对方失神片刻,洛银轻易推开了他。
双脚落地,心也安放在了实处。
“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洛银整理裙摆,深吸一口气,按捺住内心的鼓动道:“你这是调戏、轻薄!正人君子做不出这等事来的。”
把人抱在怀中,按在墙上,拉着腿环腰,还吻她的耳尖,此刻回想,洛银又觉得那股火从心尖燃烧,四肢百骸都烫得发麻。
谢屿川慢慢抬起手,摸着脸上被洛银打过的地方,抿着嘴,委屈又倔强。
洛银自顾自地教育他:“我之前不是告诉你,男女之间不可以过于亲近,你方才那等行径已是越界太多。不管你是从哪儿听来、看来、学来的,以后都不许再对旁的女子也这样,否则会被打的!”
这回轮到谢屿川沉默了。
洛银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她看向对方,谢屿川还保持着捂脸的姿势,肩膀耷拉,头也垂下,就像是失了神智,根本没将她的话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