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妖

养妖 第76节(1 / 2)

洛银没问涂颜既然谢屿川已经离开了,她站在这儿又想做什么?

少女对谢屿川的心思其实都写在眼里,之前在碧水城洛银便看出来了,涂颜之所以站在这儿,莫非是知道她一定会到,所以故意在此等她?为了什么?

因为谢屿川虽重伤,但是也愿意跟她离开书楼?

争风吃醋这些事,洛银只觉得无聊,与其在这儿耗时间,倒不如尽快找到谢屿川。

洛银来鸿山没有通报,离开鸿山自然也无需给这些徒子徒孙们说,知道谢屿川已经不在鸿山,洛银还担心他身上的伤,担心他的安危。

从鸿山离开后,洛银率先往山下小镇找去,经过一夜,附近几座小镇都找遍了,她只在其中一座小镇中找到了谢屿川的妖气,他未久留,又不知去了何处。

洛银寻至青莲镇,终于收到了宋渊的来信。

一片妖界羽族的羽毛飞至洛银手中,立刻燃火,所燃青烟化成了一行字,羽毛烧焦的气味中,还有谢屿川的味道。

宋渊已经接到谢屿川了,他身体较好,也愿意随同他们一起回去妖界。

洛银看着这封信,有些愣神,谢屿川离开,莫非是听到徐灿的话?不想她为难?总不会是因为她之前不辞而别叫他焦急难过,所以他也要如法炮制,让她急上一番吧?

第79章 七十九 谢屿川:她已经不要我了。……

收到了宋渊的信, 洛银并未完全放心,她根据羽毛飞来的方向找去,谢屿川已经跟着宋渊快要出灵州地界了。

在灵州边界的小镇中, 洛银才找到了宋渊和谢屿川, 近来各州的修道士都很多, 只要是有人居住的地方都会被修道士看管, 而灵州境内的修道士恐怕都认得了洛银这张脸,她虽找到了谢屿川, 也未露面给宋渊等人带来麻烦。

洛银站在镇中某个高楼的檐角处,趁着夜深隐去了自己的身形,从这个方向正好可以看见谢屿川落宿的客栈小院,他就坐在院子里, 侧对着洛银的方向,宋渊和无言二人站在不远处,看上去谢屿川并无任何不适的地方。

洛银见他安全, 悬着的心才真正放松了下来。她又见客栈外有巡逻的修道士走过, 便不再靠近了,以免和谢屿川碰面, 反而会更加不舍。

她没立刻离开, 只远远地看了谢屿川好一会儿,客栈的小院里也有桃树,一排桃枝上的粉花片片纷飞,少年的肩背有些耷拉下来, 显得没精神。谢屿川手中握着一枚云纹金钗,拇指压在云纹上细细抚摸着,眼神眷恋且不舍。

金钗于月色下闪烁了微弱光辉,洛银看见了, 那是她送给谢屿川的钗,其中意义也早已说给他听过了,见他坐在院中发呆抚摸金钗,洛银的心里也有些酸涩、发软。

她在心中暗下决定,距离下一次再见谢屿川的时间一定不会拖长,只要天光之境复刻成功,她便会去妖界寻他,这是洛银对他的承诺。

洛银在屋顶上吹了许久的风,目光不曾从谢屿川的身上挪开过,一个巡逻的修道士从另一边街道上空飞过,剑光扫过洛银的裙摆,她朝那边看去,好似与对方对上了视线,心知此地不能久留,便隐入了月色之中。

巡逻的修道士见状心觉古怪,一个旋身落在了洛银方才所站的位置上,目光四扫,没见到周围有任何人,倒是一股清冽的花香传来,像是这个季节不存在的梅香。

小客栈为妖界的族人在灵州所设,一百多年前便在此地,一直经营着小本买卖,与灵州附近的百姓也相处得友好,故而多年来也未曾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宋渊和无言将谢屿川带到此地后,便打算暂歇一段时间再上路。

谢屿川的状态实在不太好,他身上的伤虽然愈合得差不多了,可心里的伤却是最难愈合的。

宋渊还记得自己在灵州鸿山下小镇内找到谢屿川时他的模样,他坐在一个满是杂草废弃的马厩内,浑身是伤,像是刚从梦魇中挣扎出来,双手于地面抓出了一排血迹,也正是因为那妖气引得宋渊立刻发现他的所在。

彼时谢屿川发丝凌乱,衣衫破烂不堪,双手颓废地捧着两样物件,一个是女子佩戴的金钗,还有一封草草写下的信,那信上盖了灵州所学灵力的印,除了谢屿川外无人能打开,便更能证明,这封信是谁留给他的。

宋渊将小马厩外设下结界,独自站在结界外的角落,背对着年轻的妖王。

在宋渊身后,无数妖气滚涌,谢屿川压抑的抽泣声逐渐转化为痛苦的哀嚎,他将那封盖有灵州灵力的信件撕碎,信件立刻化为粉末。

蓝紫色的妖力几乎将这一片小镇的夜空照亮,宋渊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索性谢屿川发泄过后妖力不支倒地,让宋渊可以迅速善后。

那处便是后来洛银去到的地方,她在那里寻到了一丝谢屿川残留的妖气,却不知妖气为何经过几个时辰还能被人发现。

从那处小镇转移到这座小镇的客栈里,谢屿川醒后便一直沉默着,他不再抗拒宋渊和无言的靠近,只是总盯着手中的金簪看,一坐就是一整天,眼底无悲无喜,就像是行尸走肉。

从清晨天刚亮时起,无言就看见他在院子里盯着金钗瞧了,现下他还是那般姿势,动也未动,没吃东西没喝水也没出声,可能在他的眼里并无宋渊和无言的存在,他陷入在自己的世界里,唯有想通了才能挣脱出来。

谢屿川抚摸金钗的手指突然收紧,他猛然起身朝院子外远处看去。

是冷梅清香,是洛银身上的味道!

谢屿川的视线凝望夜色中的高楼,却见一名修道士站在远远的高楼飞檐上,手中长剑飞出,于天际闪过银光,又继续巡逻去了。

谢屿川炙热的眼神在看见离开的修道士后立刻暗淡下来,他逐渐清醒,又勾起嘴角自嘲。

怎么可能是洛银?

她已经不要他了。

在陆阳城,他亲眼看见洛银丢下他,他不死心后追来灵州鸿山下,拼了半条命才爬上了灵州的阶梯,重伤倒地后也不见她怜悯自己。

谢屿川永远都记得他在马厩里醒来时看见的信,还有那一根断情的金钗。

金钗是洛银佩戴在身上多年之物,从她在灵州雪山醒来时便戴在头上了,从未离身,谢屿川也曾帮她梳过发,亲吻时捧着她的后脑,也碰过簪子许多回,可从未想过今后的每一日他摸着簪子,回忆起的不再是和洛银的美好过去,而是抛弃。

谢屿川慢慢抬起手,他的手指松开,云纹金钗断截,自马厩那日在他手里便是断的了,昔日情如断钗,不复相见。

是他自作多情了,误以为洛银不在意他妖的身份,也应当不会在意他妖王之子的身份,其实他早该明白的,在旁人面前洛银向来顾及颜面,又怎会真的和一个妖走在一起?

根本没有什么永远不分开的誓言,皆是他自以为是的臆想。

谢屿川心中的怨恨不受控制地扩散到四肢百骸,他只要回忆起和洛银共同经历过的一幕幕,便越是感到彻骨的冷意,好像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情爱的深渊,洛银是清醒地看着他弥足深陷、不能自拔,她再及时抽身,留他一个人于泥潭中挣扎,最后溺毙。

她根本不在意他的死活。

否则那日闯山时她不会不现身。

她也根本没打算见他。

所以才把他随意丢在了小镇中膻臭的马厩里,生怕和他再扯上一丝关系,只留下一封可笑的诀别书,和一枚断了的金钗。

谢屿川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有何处没做好,没做对?他究竟要如何才能重新回到洛银的身边?他要如何才能真正地拥有她?

在今日之前,谢屿川还想着,只要洛银愿意接受他,他亦可以接受对方提的任何要求,哪怕是永远当一只不能变化成人的小狗,只要她还要他,还愿意看他,他能放弃一切退路,舍弃一切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