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很软,也很烫。
谢屿川的脸在被她触碰的那一瞬,随着她指尖游移的地方,一寸寸燃起了温度。
心跳越来越快,此刻他连眼都不舍得眨了。
这幻觉未免太过美好。
美好到他怕自己的呼吸稍微粗了一丝,便会将一切旖旎全都吹散,他舍不得失去,所以不舍得眨眼。
洛银的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眼皮,便是这样谢屿川也不肯眨眼,他眼眶微红,像是随时都能落泪似的。
洛银见他嘴唇动了动,一丝声音也没泄出来,单是瞧他那眼神,她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我不是幻觉。”洛银抚摸他鬓角的发丝,轻声细语:“我没有死。”
谢屿川显然不信,他的眼神中有些恍惚和质疑,又因为洛银这一句话,惶恐自己陷入了墨安所设的幻境,若他一直沉沦下去,那一百零三条人命便杀不了了。
若杀不了人,便没有天谴,天谴不来,他又如何和墨安一道死去?
“不信,你眨一眨眼,看看我还在不在?”洛银说完,便用手盖住了他的眼,下一瞬谢屿川便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将她的手从眼前挪开。
便是幻觉,他也想多看她几眼,此刻的幻觉是最清晰的,就连指腹下的感知也是如此强烈鲜明。
“傻狗。”洛银见他不说话,无奈倾身过去,她翻趴在谢屿川的胸前,又顾忌他此刻太瘦,怕他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手肘还是撑在了床头的软枕上。
突如其来的靠近让谢屿川愣怔住,扑面而来的冷梅清香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可伏在他上方的人呼出来的气息却是温热的,滚烫地喷洒在他的脸上。
她的发丝扫过了他的脸颊,与他枕上的发几乎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谢屿川松懈了,抓着洛银的手也卸了力,又被洛银反握,她带着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脸,从她的眉眼到鼻梁。
谢屿川几乎要沉迷进去,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我、我脏……”
他杀了很多人,一千多条人命。
妖一旦杀过人,身上的杀戮和血腥味就永远存在,即便他如今洗得干干净净,也不代表那些血不存在。
便是幻觉,他又怎舍得用杀过这么多条人命的手,去触碰洛银?
“不脏。”洛银蹙眉,有些不满他的惶惶不安,谢屿川的那双眼在看向她时,曾比漫天星河还要璀璨,无需这般躲藏。
洛银抓紧他的手,不让他挣脱,又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鼻梁滑下,落在唇上。
樱唇轻启,贝齿微露,洛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谢屿川的手指,她认真对对方道:“你看,一点也不脏。”
她的屿川是她一点一点清洗干净的,怎么会脏?
谢屿川的心跳愈发地紊乱了,他有些怀疑自己,怀疑幻觉,甚至怀疑这个世界。
“洛银。”他叫着洛银的名字,洛银便会应他。
深夜的小屋内,不时传来深冬呼啸的寒风声,还有谢屿川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唤着洛银的名字。
“是不是我记错了?”谢屿川的胸腔像是被温水填满,满到溢出,炙烫地浇灌着四肢百骸。
是不是他记错了人数?实际上他已经杀够了一千九百人,他已经经历了天谴,已经死了,在死亡的虚无世界里再遇洛银,一尝夙愿?
洛银无奈,她弹了一下谢屿川的额头,低声道:“看着我。”
谢屿川直勾勾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我们来说一个,只有你我知道,但墨安不知道的秘密。”洛银道:“以此证明,不是幻境,我真的还活着,好不好?”
谢屿川讷讷地点头。
洛银朝他浅笑,她撑着胳膊稍微离谢屿川远了些,身上散发出来的微弱金光渐渐变得有些耀眼。谢屿川看见她的发丝无风却飞扬,看见她的眉心似有一朵梅花痕一闪而过,一只金色的灵蝶于他的眼前飞去,再见洛银时,她周身萦绕着淡薄的纤云,天灵上也团着一抹柔光。
“我是不是在很久之前,救过你?”洛银重新压在了他的身上,这回除去重量,像是一片轻纱,谢屿川却胸口发闷,呼吸不畅。
他以为那是他被墨安附身后,弥留之际的幻觉。
毕竟雪山上的神女壁画,如何能够跨越虚实成真?
可此刻他曾仰望的神女,就伏在他的身上,倾城的面容带着略显娇俏的笑意,更是两根手指捏了捏他的脸。
“屿川,我没死。”洛银再度慎重道:“所以,你也别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好不好?”
回应她的,不是点头,也不是他说一个好字。
谢屿川空出的那只手突然按在了洛银的背上,将她整个人压在他的怀中,鼻尖相撞的那一瞬间,他闭上眼准确无误地吻住了洛银的唇。
从醒来便惶惶不安的人,终于在这一刻重新拥抱了他的执念。
不管洛银说什么,只要是她说的,他就信。
第105章 一百零五 洛银:我会保护你,屿川。……
风雪敲打窗棂, 镇内一片寂静,小室内的炭火光芒忽明忽灭,将室内烤得还算暖和。
谢屿川连吻都是小心翼翼的。
他只敢轻轻地啄吻洛银的嘴唇, 不敢啃咬, 不敢伸舌, 即便他身体里渴望对方的欲·望都快要爆炸了, 谢屿川也努力地克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