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叶改为上午带着莎莎去学校,中午回家吃饭,在家里午睡,下午就做活儿、学画画不去学校。
小哥俩则抬着以前爷爷编扎的麦草垫子去学校,可以铺在地上睡觉,不用睡桌凳,免得掉下来。
他们原本是不想带的,薛老婆子哭鼻子抹泪非要他俩带,生怕小岭睡觉不老实掉下来摔着。
要是不带,她在家里指定担心,林苏叶就让小哥俩带上,他俩只能遵命。
过了几天她先把杨翠花的的确良衬衣做好,上学的时候捎过去放在大队,杨翠花下班路过大杨湾就可以拿回去。
第二天杨翠花就把新衬衣穿上,现在人叫褂子,但是别人的褂子肥大大的,既没有腰身也没有什么线条,领子衣襟软塌塌的一洗还容易卷起来,可人家林苏叶做的就不会。
不知道加了什么,这领子硬撑撑的,门襟也很挺括,就特别气派。
杨翠花坐客车上班的路上,就被售票员和熟人问了一路,都说她这个衣服好看,问哪里做的。
杨翠花得意得很,她笑道:“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这一个褂子做工就一块钱。”
冬天过年的衣服,上衣才七八毛钱,她这一个褂子就一块钱?
众人纷纷觉得好贵。
杨翠花冷笑:“贵?不识货的才喊贵。省城百货大楼里的进口货,都得用外汇券买,一块外汇券顶咱八九块钱,一件巴掌大的裤衩子,没什么布料,要八块外汇券,一个兜胸的胸罩,巴掌大两片布,十二块。贵?当然贵,那得分谁买!”
杨翠花虽然张扬,可人家有张扬的资本,长得不错,工作好,家境好,还根红苗正的,她说啥别人自然没法反驳。
众人心里也暗暗觉得这褂子,真的很值一块钱做工。
杨翠花下了车去供销社上班,一进门其他几个好打扮的营业员就看到了,立刻围上来问。
“翠花,你这褂子好看哎,哪里做的?”
“不声不响的就自己倒腾好东西,真是不够意思!”
杨翠花:“干啥啊,我这不是先试试吗,好的话就跟你们讲。我和你们说,这褂子做得老费劲了。就咱们供销社自己的缝纫组都做不出来,这是几十年前的老手艺,大城里给高档裁缝店做衣服的手艺。”
杨翠花很敢吹,不要钱的牛皮都往林苏叶身上堆。
她听娘说过薛明翊娶那媳妇儿有点来头,林苏叶她爷爷奶奶都出身大家族,那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里败落,还有孩子参加革命,正好躲过挨斗打土豪,还混成个贫下中农,也是运气好得很。
林苏叶的奶奶据说出身裁缝家庭,学会不少东西,再教给孙女,她的手艺自然比别个更强。
就说这褂子的衣领,乡下人可没见过这么挺括的。
“翠花,一块钱不贵,我们也想做一件。”就有人立刻有样学样,只要同事穿什么新款式,必然有人要跟上不能落后。
他们是供销社的营业员,总能买到不要票的内部货,家里都不缺布。
杨翠花:“行,不过人家手艺好,做得慢,好些天才一件儿呢,你们只能排队。”
当场就有人拿了一件略有富裕的布料给她,再给一块钱,让她帮忙托人做衣服。
杨翠花大喇喇地收下,“就我这个样儿啊,放心吧。”
她又主动帮忙量了尺寸,写下来夹在布料里。
傍晚一下班她就跑去找林苏叶,恰好林苏叶在家踩缝纫机给小姑做褂子呢。
之前做好了杨翠花的,现在做小姑的。
林苏叶看杨翠花抱着布兴冲冲地跑过来,“翠花?”
杨翠花:“嫂子,我有个姐妹儿也想做一样的褂子。给你一块钱的工费。”
林苏叶忙摆手,“不用那么多,七毛就够。”
杨翠花:“那不行,必须得贵,你看你做的,和别人不一样,又费工夫又费心思的。”
林苏叶笑道:“也没有,领子和门襟那里我放了一点布壳,你洗的时候略注意点,轻轻刷刷,别使劲揉搓。”
布壳就是把一些碎得没啥用的布头用浆糊一层层刷起来,干了以后硬硬的,可以做鞋垫、纳鞋底,裁缝是离不开的。
林苏叶也是跟奶奶学的,有些没布的还用纸壳糊弄人呢。
杨翠花:“啊,你可别说给我听,这是你的独门手艺,不能被人学了去。”
林苏叶就笑,“什么独门手艺,大裁缝都知道的。”
当然大裁缝都不舍的教给徒弟,经常三年学徒最后才教最要紧的上领子这一步。
林苏叶只要七毛钱,那三毛钱就让杨翠花赚。
杨翠花自然不肯,把一块钱都给她,还说以后继续帮她买瑕疵品。
林苏叶看看尺寸表,问杨翠花,“你这个姐妹儿上身细,大腿倒是挺粗。”
杨翠花笑道:“对,跟个花瓶儿似的。”
林苏叶又问脖子长短,脸大小、方圆等等,然后根据这些信息决定做什么款式。
最后这个姐妹儿适合圆领的,因为她下巴尖尖,脖子细长,上身瘦,胯骨以下就粗。
给她做略宽松、圆领的可以稍微提升一下感觉。
杨翠花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哎呀,这姐妹儿,一块钱没白花,真赚了。”
这会儿大家谁讲究款式啊?也没的选啊,不管你高矮胖瘦粗细黑白,全都那么一个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