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院也有工农兵学员,今年也招专科本科生,这些应该是工农兵学员。
人家怎么说也是专业啊,林苏叶就羡慕得很,她一直想找个老师,但是没遇到合适的。
她就过去看看。
当中一个眉眼清冷的女人斜了她一眼,眼神里有戒备,没有说话。
有个老师模样的中年男人很和善,“这位同学,你是哪个学校的?”
他是省美院的老师,今儿带着学生出来采风,他在自己学校没见过林苏叶,以为她是别的学校的。
林苏叶笑了笑,“我不是学生呢,业余自己随便画画。”
有人就轻嗤了一声,真是什么人都有,自以为长得漂亮就能当画家?
林苏叶却没在意。
她从来都不捡骂,只要人家不直接针对她,她就懒得计较,不生闲气。
要是人家直接针对她,那她鞋底抽脸也是能干的。
她看这一群人聚在一起,边上还有一个男生自己在那里画,便也过去看看。
他的画里,窗户里考生们聚精会神地答题,考场外的围墙上,却也有几个人扒在墙上悲伤又渴望地看着考场。
不需要知道他们是谁,却能感受到那种悲伤和无奈。
他们可能是年纪大了不能考,可能是没有足够的时间复习不能考,可能是被刁难没能报名,也可能是家里不支持……
他的悲伤在画面上流淌,他们的希望被压在心底里疯长。
林苏叶能感觉到画中涌动的感情,而且技巧方面人家也非常高超,线条没有一丝滞涩。
在林苏叶眼里这画和教科书上那些名家名作也没什么差别。
这可比自己画得好太多了,这是个大画家吧?
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忍不住夸道:“你画得真好!”
她好想找个专业画画的老师呀!
顾爸顾妈虽然有鉴赏水平,却不会画画,所以她一直都是靠自学的。
黄显宁一直在安静作画,对她的靠近没有明显反应,也没有因为她旁观而不好意思,依然在画自己的作品。
这一次那声冷嗤就更大了,“这业余的就是不行,没有审美不懂规矩。”
那中年老师立刻小声道:“黄伟同学,不要如此说人。”
黄伟撇嘴,“老师,我也没说错吧,居然有人说坏分子画得好?这什么眼神儿啊?”
他说着还轻蔑地瞥了林苏叶一眼,直接把林苏叶划为没有内涵、哗众取宠的花瓶,以为拿着画笔和本子就是画家呢?
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啊。
林苏叶扭头看过去,正好和他对了一个眼神。
你这样明晃晃的挑衅,难道我怕吗?
林苏叶就走过去,探头看他画的。
他画的……还不如自己好呢!这也太匠气!
黄伟却得意地把自己的画欣赏一番,自己画得太好了,纤毫毕现,细节逼真!
林苏叶不客气道:“你画得好,你画得葫芦再像瓢又有什么用?画得精巧画得像就是好啊?你怕是没听过印象派和抽象派吧。”
工笔画比你画得精致多了。
“你懂什么就胡说?”黄同学气得笔一顿,竟然把一个人物的眼睛给戳坏了。
林苏叶:“哟,你看你,心浮气躁的,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画家的。”
说完她就走了。
黄姓同学怒吼:“女人了不起啊,我不敢打你是吧?”
小姑立刻站起来,“你想打谁?来啊。”
黄姓同学见她身姿挺拔,眉眼带着英气,关键比自己高,瞅着不好对付,他就气呼呼地坐下了。
中年老师笑道:“同志,没事的,开玩笑呢。”
他对黄姓同学道:“黄同学,今时不同往日,你还是收敛一些好。”
这个黄姓同学从小喜欢画画,家里也是街道干部,举荐工农兵大学就把他送来了。
而旁边那个黄显宁父母都是画家,从小就有画画天赋,但是因为家庭成分问题严重,到现在还没摘帽子。
虽然他们接到的很多工作,都是黄显宁画的,可功劳他却一分都得不到。
大部分都被这个黄伟拿走了。
唯成分论,老师也没办法,他一直都是戴着帽子教课呢,说被斗就被斗,这也是今年才给摘了帽子,稍稍喘口气,却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