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奥尔是什么关系?”老元帅不答反问。
“我是他的脑残粉。”周允晟勾唇灿笑。
老元帅露出怀疑的神色,却还是点头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照顾好他,保证在你出来之前不让任何人碰他一根头发。”
周允晟做了个ok的手势,带着大兵们去组装仪器。他在工作室里闷头干了两个月,将爱人的源代码从数据转换成纯粹的能量体。在这个过程中,他偶然发现只要将爱人的源代码反过来排序,竟然也能得到一个能量体,眼见这团红色的能量体快要凝实,他立即用离子脉冲器将之打散,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毫无疑问,与爱人的源代码成对出现的代码,非女皇莫属。他刚才差点制造了一个女皇分身出来,太尼玛刺激了!救世不成差点灭世的周允晟这次慎重了很多,将女皇的源代码解析出来,经过两个月的反复拆分与组合,终于研发出一个专门针对女皇的病毒。只要把含有病毒的芯片植入女皇的终端系统内,她就会立刻崩溃。如此,爱人就不用与她同归于尽了。
当初的星网之父威尔逊博士既然预见了机器智能的暴动,自然会采取最稳妥的处理方式。为了避免再产生另一个有思想的机器智能,他编写的自毁程序在遇上女皇后也无法独活。换一句说,他需要的是两败俱亡,而不是二者存一。作为顶尖黑客,周允晟一早就洞察了博士的想法,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把爱人拉回现实世界,因为他待在虚拟世界中唯有一死。
四个月,对寿命大大延长的人类来说并不算长,但在世界濒临毁灭的前提下却比四十年还要难熬。老元帅每天都要在周允晟的工作室前转悠一圈,脸上的表情从希冀慢慢变成绝望。但他并未忘却少年的交代,期间严禁任何人探视奥尔,还多次把奥尔的弟弟杰拉姆挡在门外,只准许他隔着窗户看一眼。
这天,老元帅照例来到工作室察看情况,习惯性的在门口转了两圈,吸了一支烟,正准备离开,却听咔擦一声响,门开了,蓬头垢面的少年晃晃悠悠的走出来。
“事成了,但现在先别问我问题,我要去看看奥尔,然后吃一顿饭,注意,是饭,有肉有菜那种,不是该死的营养液,然后让我好好睡一觉,我再跟你坐下来细谈。”周允晟斜倚在门框上,气若游丝。他好像染上了白默翰的坏习惯,一工作起来就废寝忘食,常常两三天过去才打开一支营养液往嘴里灌。现在的他瘦得只剩下一堆排骨,自己摸一摸都觉得瘆人。
小伙子进去的时候多光鲜亮丽一个人,那皮肤白的,嘴唇红的,眼睛亮的,怎么看怎么漂亮。现在这骨瘦如柴,皮肤蜡黄,眼眸暗淡的样儿,老元帅都不敢认。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搀扶,又让自己的护卫赶紧去请医生。
“真的有办法消灭女皇吗?”老元帅低沉的嗓音里饱含激动。
“有办法,但是需要军队的配合。我想跟奥尔独处一会儿,你先出去。”周允晟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病房,反锁房门,用干扰仪屏蔽了角落的监控器,这才把一块晶片贴在奥尔眉心。宝蓝色的晶片一闪一闪,似乎正在传送能量,十分钟后竟慢慢开始褪色,二十分钟后彻底变成一堆透明的粉末,里面的能量一丝不落的进入了奥尔的大脑。
周允晟将粘在他眉心的粉末拂开,屏住呼吸盯着脑域活动测试仪。奥尔大脑内的灰色区域慢慢变成橘红色,那是脑细胞重新复苏的信号,他活过来了,他甚至动了动手指。
周允晟连忙打开房门大声喊道,“医生,医生在哪儿?快来看看奥尔将军,他好像有反应了!”
一群医生护士呼啦啦的跑进病房,一部分是为了查看奥尔的情况,一部分是为了照顾年仅十六岁的小救世主。有人为他测量血压心率,有人为他擦洗身体,还有人端来热粥和补汤。
老元帅指着奥尔已经变成正常状态的脑域图,问道,“你刚才做了什么?”他总觉得奥尔的忽然康复与少年存在莫大的关系。
“我就是吻了他一下。你听说过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童话故事吗?王子吻了睡美人,睡美人就醒了。我运气真好!”周允晟胡扯了一通,等护士帮自己检查完身体,连忙端起碗狼吞虎咽。营养液的味道实在是太难喝了,简直在谋杀他的味蕾。
喝完粥,把自己收拾干净,周允晟在护士的三催四请之下泡进修复舱恢复体力。他把内壁调节成全透明状态,这样就能从里面随时关注奥尔的情况,只要他睁开眼睛,他就能第一个知道。
大概因为太久没休息的缘故,他只凝视了奥尔几分钟就陷入沉睡,歪着脑袋面向病床,眉宇间透出依恋和牵挂的神色。
奥尔觉得自己睡了很久,久到像是过了一个世纪,睁开眼睛的时候差点没能想起自己是谁,足用了半小时才把脑海中的记忆翻阅完毕。最后的画面是他钻入感应舱,登陆星网,然后就不省人事。
作为一个军人,他的警惕性很高,发现自己处于陌生的环境,既不大声求救,也不轻举妄动,当然,他现在想动也动不了,因为浑身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勉强转动脖颈查看四周的情况,然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若不是这里的环境太破败,他一定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看见了天使。他的病床旁边摆放着一个全透明的修复舱,一位少年漂浮在满是气泡的淡蓝色修复液中,纯黑发丝正一上一下轻轻浮动。他的身体很消瘦,仿佛一折就断,本就苍白的皮肤在幽蓝色泽的掩映下越发白的近似于透明,深邃而又俊美的五官带着些稚气,却依然好看的过分。
奥尔看呆了,恍恍惚惚的想道:上帝在制造少年的时候一定花费了极大的耐心,这才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块完美无瑕的水晶。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跟我关在一个房间里?
因为地下室的环境太简陋,奥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并非被恐怖分子绑架,而是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第170章 170
奥尔拆掉身体上的各种医疗仪器,走到修复舱前,隔着透明的强化玻璃抚摸少年俊美非凡的脸蛋。他的睫毛很浓密,上面挂满了小小的气泡,有些气泡许久不动,有些气泡在发丝的撩扰下忽悠往上漂浮,然后慢慢破碎消散。说老实话,盯着这些气泡真的很无聊,但奥尔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也挪不开步伐,他甚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将掌心贴合在玻璃上,试图隔着幽蓝的液体去抚摸少年苍白的脸颊。
少年一定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否则不会如此消瘦。然而即便已经瘦得不成人形,他依然美得令人心折。奥尔越凑越近,眼看鼻尖快要隔着玻璃贴在少年鼻尖上时,少年猛然睁开双眼,直勾勾的朝他看来。
奥尔愣住了。若非亲眼所见,他绝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美轮美奂的一双眼睛,在茶金色的瞳仁深处浮现着一圈类似于橘红色日轮的虹膜,随着角度的变幻映射出璀璨的光芒,既像一片星空,又像一个黑洞,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足足过了三分钟,奥尔感觉胸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才猛然发现自己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竟完全忘了呼吸。
他仓促退后,脸上露出抱歉的神色。
周允晟隔着修复舱与男人对视,心情从激动万分慢慢变成失望。对方的眼里有掩饰不住的对美的欣赏,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因为自己太过靠近修复舱的举动而露出尴尬的表情,像是觉得非常失礼。这完全是对待陌生人的态度。
周允晟从他的言行举止中看不见一丝一毫熟悉的地方,没有爱恋、没有痴迷、没有狂野霸道,唯有恰到好处的谨慎和礼貌。在能量转换的过程中他原封不动的保留了爱人的记忆,他如果醒过来,绝不会忘了自己。
但是现在,奥尔·亚赛显然并未认出他,一举一动与曾经的奥尔·亚赛没有任何区别,严肃刻板,小心谨慎,还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彬彬有礼。该死,难道那些能量都被用来治愈奥尔了?于是爱人就这样被吸收掉,从此以后,无论在现实中还是虚幻中,自己再也找不到他?
一个又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在脑海,令周允晟无法承受。如果奥尔的复活是以爱人的消亡为代价,他一定会亲手杀死对方,然后让这个世界陪葬。什么女皇、什么救世,什么人类的新希望,都他妈统统见鬼去吧,没有什么比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更令人感到绝望。然而这些暴戾的想法在他打开舱门的一瞬间全都克制住。他需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结论。奥尔分明已经脑死亡,这表示他的灵魂已经被女皇吞噬,绝对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所以说应该是某个环节出了差错,将它找出来并纠正,一切就迎刃而解。
奥尔发现少年正在排除修复舱内的液体,意识到他想出来,连忙把摆放在隔壁病床的衣服递过去。
“快穿上吧,你的身体状况十分糟糕,只在里面待五个小时恐怕不够。”
“谢谢。五个小时已经足够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周允晟接过纯白的病服穿上,然后盘腿坐在床上,用护士留下的浴巾擦头发,态度看似漫不经心,实则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奥尔·亚赛。
对方非常温和有礼,却又下意识的与旁人保持着距离,看见自己光裸的身体,他甚至转过头面向别处。这份体贴令周允晟的心直往下沉。不像,太不像了,奥尔·亚赛与爱人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如果现在苏醒的是爱人,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扑上来,给他一个热情的,令人窒息的吻。
周允晟烧红了眼睛,着魔一般暗忖:杀了他,也许爱人就能在这具身体里活过来。
奥尔·亚赛感觉到了危险,警惕的朝四周看去。他显然没有想到身旁看似弱不禁风的少年,拥有秒杀一位s体质的帝国上将的能力。他走到门口,隔着小小的玻璃窗朝外张望,低声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我们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周允晟一声不响的走过去,用晦暗莫测的目光扫视他一折就断的脖颈,直过了几分钟才徐徐开口,“这里是地下防空洞,我们不是被关押,而是在接受治疗。这扇门可以随便打开,你谨慎过头了。”他最终卸掉凝聚在掌心内的庞大能量,转而去推门。
在下杀手的一瞬间,他迟疑了。他亲手把爱人的能量体送入这具皮囊,如果他死了,就意味着爱人也死了,唯有他活着,爱人才有苏醒的希望。不管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他都要找出来并加以解决。把机器智能转化成人类,这一命题威尔逊博士也曾研究过,后来他忽然停止了研究,并敦促国会制定了相应的禁令,将这项课题以法律的形式永久封印。在日常手札中,他把这项研究称为“魔鬼的领域”,并预言了人工智能的暴动和相继而来的人类灭亡。
周允晟仅凭“魔鬼的领域”这五个字,和008搜集到的零星残留资料,便找到了复活爱人的办法。侵占一具人类皮囊,这的确是魔鬼的行径,但只要能与爱人团聚,他愿意尝试任何手段。
拉开房门,他指着昏暗的走廊说道,“你想出去透透气吗?但是我建议你先把医生叫过来检查一下身体,据我所知,你已经昏迷将近七个月了,你能活到现在是个奇迹。”为了拯救脑域还有轻微活动的人,院方起初为他们每个人都安排了修复舱,后来女皇的清扫活动越来越频繁,人类的生存环境也越来越恶劣,修复舱大多被军队搬走,病人们只能轮流使用,常常一两个月才能泡一次。
也因此,奥尔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比周允晟好多少,他们同样消瘦的可怕。
“我昏迷了七个月?”奥尔十分震惊。
“是的。”周允晟走到病床边,摁响求助键。
一群医生匆匆赶来,把奥尔架到床上进行各种各样的测试。周允晟在测试的间隙不停问话。
“你头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