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欢

夺欢 第21节(1 / 2)

谢弥山见她走出来,连忙迎了上去,他开口说着话,温流萤便微微偏头过来,聚精会神的听着,偶尔点点头回应。

掌柜的又拿了块大红的布料来,指着上头的绣样介绍,谢弥山不紧不慢的接过去那布料,比在温流萤的身上,而后不知说了什么,惹得温流萤弯唇笑起来。

谢弥山也随着她笑,目光紧紧的追随着她,之后从袖中掏出块方帕,抬手为她沾了沾额头,或许是在拭汗,她并未躲闪,反而往前偏了偏身子。

因为离的远,谢枕石听不见他兄长说了什么,也瞧不清那绣样是什么,只能看见涨满他眼帘的大红色,还有温流萤满脸的笑意。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温流萤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但那点儿虚弱并不能掩住她笑靥如花的嫣然。

不是不愿意留在京城,不愿意留在谢家吗,那她此时又为什么能笑得那样开心?

谢枕石愣怔着,对着那一幕看了良久,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铺子,往洒金街的街尾走去。

周安和铺子的掌柜都在后头叫他,他一概不理,闷着头直冲冲的往前走。

周安看他压根没上去打招呼,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谢弥山,只问:“公子,咱们现在直接回家吗?”

“不回,回去做什么?”谢枕石反问。

“那您去哪啊?老夫人指定在家等着呢,咱们要不先回去报一声平安?”周安出言劝慰。

谢枕石并不应他的腔,突然又停下步子,没头没尾的询问:“你从前是不是同我说过,京城也能听评弹,你现在带我去吧。”

“现……现在?”周安摸不透他的脾气,满脸诧异的盯着他,下意识的咽了口气,生怕他有别的打算。

他记得从前他说起这个时候,他家公子还是满脸不屑,只说听评弹的两个地方,一个地方嘈杂的要命,另一个地方脂粉味要腻死人,他哪一个都不想踏足,怎么这会儿又主动提出来要去。

谢枕石瞟了他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周安没敢再多问,他心中思索着谢枕石的喜好,纠结再三,还是在两个中选择了有脂粉味的那一个。

他想着,虽然他家公子厌恶脂粉味,但是脂粉味下的姑娘可是软玉温香,凑在身边的时候,总比勾栏瓦肆里那个粗糙的爷们儿强,而且那里人多的很,汗臭味可比脂粉味更折磨人,再说了,听曲儿自然也是听姑娘们的清喉娇啭来得痛快。

等到了地方,谢枕石倒没流露出多大的不满来,他跟着指引坐在榆木矮桌前,始终冷着张脸一言不发。

体态风·骚的鸨母还有意跟他套近乎,想问问他的家世来处,皆被周安拦下来,“我家公子只想听几个曲子,江南的评弹,麻烦您叫些有本事儿的姑娘过来。”

“呦,瞧您说得。”鸨母笑盈盈的,一双流转的三角眼极力上挑着,她不敢去逗谢枕石,只能凑到周安耳边,刻意放柔了声音打趣儿:“难道您和这位公子到这儿来,不想看看我们姑娘们别的真本事?”

周安被她闹得脸红,梗着脖子反驳:“就……就想听听曲儿,别的不……不想见识了。”

“没见识过呢,先别说不想啊。”鸨母缓缓用手指定在他的额头正中,红色的寇丹愈发艳丽。

周安被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直愣愣的看着那双贴在额上的手,身体僵硬着,似是如临大敌一般。

鸨母见状哈哈失笑,用帕子半掩着嘴,再不去逗他,只招手命人领两人进屋,又小声叮嘱了几句。

紧闭房门的屋子里,不知熏的是什么香,浓烈的有些腻人,掺着屋内几个姑娘身上的味道,让人没由来的鼻头发痒,谢枕石下意识的掖了掖鼻子,面上总算有了些表情,只是这表情是满满的不悦。

适才随他一起进屋的姑娘凑上来,身上的薄纱只是半遮着身子,柳腰花态显露无遗,她挺立着胸·脯,有意无意的在他胳膊上蹭。

“公子,您想听什么呀?”那姑娘的声音娇细无比,一双能摄人魂魄的媚眼直勾勾的盯着他,像是正等着给他下蛊。

“评弹,《白蛇传·断桥》。”谢枕石惜字如金,将手臂从她胳膊中抽出来,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味,只道:“开始唱吧。”

“哎呀,公子您急什么……”另一个姑娘也上前来揽他的胳膊,一左一右的拥着他。

他却丝毫不解风情,立即起了身,居高临下的望着两人,金质玉相的面容被寒意装点,语气则愈发不耐:“唱不了就换人来吧。”

几个姑娘被他此举弄得面面相觑,却没有旁的办法,只能从他身边起来,坐到对面的软塌上,有人拿起三弦,有人抱起琵琶,当真开始唱起来。

谢枕石不允那些姑娘离他近了,斟酒劳累的活儿只能又落到周安身上,周安暗道这趟来得不值,连物尽其用都没有做到。

既是他一点出来曲目,这些姑娘们便能随口唱出来,想来是有些本事儿在,况且美人的声音含娇细语,吐出的每一句都是享受。

可是谢枕石却听得不大舒心,他手中捏着杯盏,仰头尽数灌到喉中,抬手打断那姑娘的声音:“你唱这个用的是吴语吗?”

“那是自然,奴就是从江南来的,专凭着这几句吴语混口饭吃呢。”那姑娘笑着,半低下头做娇羞姿态,又将琵琶微微抬起,正挡在面前。

“不可能。”谢枕石的眉头紧紧蹙起,同他攀扯起她究竟用的是不是吴语:“我从前在江南听过这曲子,绝不是这样唱的。”

他不懂吴语,也不知道她唱的错在哪里,但就是不对,哪里都不对,跟他在江南听得那一出没有任何相像之处。

“您说不是这样唱的,那便不是这样唱的,奴还有别的擅长的曲子,要不唱给您听听,《乌棲曲》如何?”那姑娘说着,面色微酡,便要拨弄手中的琵琶。

谢枕石却突然变了脸色,他冲着那姑娘摆手,有些执拗的盯着她手中的琵琶,“我不听旁的,只听我说的那一出。”

秦楼楚馆里的姑娘有的是耐心,见他生气脸色变都不变,反而笑得愈发莞尔,轻声劝道:“您不是说那出唱的不好吗?我给您换个好的。”

“唱不了就算了,出去吧。”谢枕石抬手捏了捏山根,又灌下一杯酒,极力压抑着即将冲上来的怨怒。

“公子,我说的这出也好着呢。”那姑娘还欲相劝。

谢枕石抿了抿唇,将手中的杯盏啪的一声拍到桌上,不由抬高的声音淬着冷意,平静的没有任何起伏:“我说出去。”

满屋的姑娘皆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一个敢率先开口的人,只能提起裙摆,放低声音出了屋子。

姑娘们一一走出去,谢枕石这才觉得安静了、舒心了,他举起酒盏,也不说话,只是示意周安替他倒酒,而后一杯杯的往嘴里灌。

不知灌了多少杯,他开始觉得这样不够畅快,索性抢过周安手中的酒壶,直接仰头倒进嘴里。

“公子,哪有您这样喝酒的,再这样下去要醉了。”周安上前去夺那酒壶。

谢枕石错手躲开,并未再接着喝,而是扬手将那酒壶掷了出去。

酒壶砸在门框上,顿时四分五裂,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碎片和酒水到处飞溅,屋内已然成了狼藉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