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左澈心的热情确实来的唐突,还有那一日……鱼水之欢的感受非常深刻,他像个毛躁的小子,因为贪恋澈心的温柔乡,便不愿意去深思什么。再加上母亲突如其来的斥责,更让他认为是自己对不起澈心,却没想到啊……
娘亲常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对他和大哥都很心疼。可是如今看起来,手背一辈子都不如手心。此时此刻,再想起骆熙宁平静的目光,他竟是有些不敢去面对。
“骆大哥,你打我吧。”白敬宁低垂着头,郁闷道。
“打你何用?你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刀子,割了我妹妹的心头肉。最疼的是他,我揍你能怎样。最让我寒心的是你居然真对那贱人动情……我妹妹和你多年的回忆到底成什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敬宁眼圈发红,想到爹娘的偏心,左澈心的算计,心里恶心透了。谁都有魔障的时候,明明漏洞百出的事情,他为何就看不清!非要铁打的事实摆在面前,他才愿意去相信。是他负了骆熙宁,贪图了新鲜感,还有一时的贪欢享乐。
骆安文见他这样子,心里也知晓这次是真悔悟了。日后会不会再喜欢上他人无法确定,不过左澈心肯定没戏了。
大家抵达闹市尽头新开辟出来的一条商铺街,就都停了下来。
白若兰和夏楠手挽着手跳下马车,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尤其是白敬宁,眼睛居然是红的……
她和夏楠对视一眼,这家伙不会被骆大哥打了吧。
徐乘风心底猜出一些缘由,私下缠着骆安文聊了好久,最终骆安文简单的和他说了下左澈心。只是道白敬宁和她暧昧伤了熙宁的心。
徐乘风撇撇嘴巴,叹道白敬宁还是书生气太重,一点庶务不通。左澈心那种高门嫡女留在他们家过年就透着几分不正常,连他那表妹都怀疑的事情白敬宁居然傻傻陷进去,太傻了。
徐家小妾众多,徐乘风一眼就觉得左澈心眼神太媚,不是安分的主儿,只有白敬宁这种书呆子会上当受骗!他的目光落在白若兰身上,情绪上又跟打了鸡血一般,兰姐儿十二,还有四年及笄,他总是要闯出个人模狗样来娶她!
骆安文其实不看好徐乘风对白若兰的心意,无奈他清楚白若兰在徐乘风心底的位置,没有出言打击挚友。徐乘风肯努力不是个坏事儿,就让兰姐儿成为他的前进的动力吧。
人这辈子总要有点希望,哪怕穷极一生,未必如愿。
在白若兰的那场梦境里,其实有徐乘风的位置。只因她不爱他,所以只当成挚友,连回忆中都未曾掺杂些许的情感。
一无所有的商贾子弟,抛弃一切去从军,用性命相博,成为靖远侯府嫡长孙欧阳穆手下的一枚悍将,随他进京,聆赏受封,后来留在京城,因有从龙之功坐上禁军统领,只为了可以离她近一些。眼看着喜欢的少女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天真,成为皇后,受宠,失宠,造人陷害,被人背叛,他心痛着,终身未娶,一生相守。
直到最后的生死,他亦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去,不过是默默的在坟前诉一诉衷肠。
他是懦弱的,但是他是真心喜欢着她。她从未喜欢过他,又不曾多看过他一眼,他又何必成为她的烦恼……有些人的爱是沉默,或许来自于骨子里没有自信的卑微。那般好的女孩,能守着一生便已然是恩赐。
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能修成正果,在外人看似遗憾的人生,自己却觉得圆满。
那一年,他故意失职被贬,去守皇陵,日日陪她诉衷肠。在坟前,他曾遇到另外一个男人,那是圣人又如何?还不是世上最可怜的孤家寡人,手中攥的东西太多太紧,反而看不清楚心落在哪里。最后还不如他活得长,将自己硬塞进皇后娘娘的棺材里,认为这样就可以一切从头来过,下辈子还能遇到吗?
却不知道尚有个守陵人,半夜挖了他的墓,他不想喜欢的姑娘到了阴间都活的不痛快。
后来,他被处死,却死得安生,只因她不恨他,她死的时候,他在身旁,她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于是再无遗憾。
☆、第30章
姑娘们本是想要去新开的裁衣坊,没想到旁边的首饰铺在店外摆摊位,样式新颖不说价格还便宜,据说过节酬客,买的多还能赠送。
一时间姑娘们的购买欲望被勾起来,基本是拿起一个试一个,完全没有动脚的意思。
徐乘风望着白若兰插满了一头玉石坠子,眼底爬上一抹笑意。
骆安文拍了下他的肩膀,说:“乘风,我瞅着这家首饰铺子好多关外货色,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新渠道,你不想着盘下来?”
徐乘风一怔,小声说:“关外的货色也就是占个特别,精致不如京城。倒是圣人前几年开了海禁,有皇商拿下出海权,我去年就开始申请,现在有眉目,年后若是拿到文书就打算出海试试。”
骆安文没想到徐乘风还打着这个小算盘,惊讶道:“你不是要去投军吗?再说出海太危险,赚钱再多我也不赞成你去跑。”
“不是我去!”徐乘风低声道。
“可是若真是安全归来,一船货你总是要派个稳妥的人。”骆安文劝道。
“嗯,先手下有个愿意舍命去试试的。”
“谁?”骆安文和徐乘风关系好,忍不住直言问道。
“那贱妇前面夫君的儿子。”徐乘风嘴巴里的贱妇,自然是他们家小妾扶正的继母。
骆安文惊讶的说:“她在外面有儿子?”
“嗯,她本是我们家丫鬟啊。我祖母早就察觉到她和我爹有了首尾,将她许配出去。没想到后来死了丈夫,又怀了我大哥,这才被我爹纳妾。”
“她也真是……很拼啊。对方是她的儿子,你信得过?”
徐乘风眯着眼睛,小声道:“若是她上个夫君的死和她有关系呢?这贱妇能做到当家主母着实有几分手段,她上个儿子脸上有疤痕,都是她放火造成的。所以他很她娘,又因为我大哥是她的心头肉,他想弄死我大哥。”
骆安文垂眸深思,如今同徐乘风争夺家产的唯有这个庶出大哥,不过丫鬟儿子抬不上门面,徐乘风没少给他庶出哥哥挖坑。
“我说可以啊,但是他若是没几分本事儿,我干嘛帮他。这次出海他愿意舍命去,我许了可以分船上的活物。我八他二。”毕竟出海文书和船上的人大多数是徐乘风搞定的。
“你办事儿我放心的。只要不是你亲自去,就没关系。出海风险大,真出事儿谁都没法捞你。”
徐乘风笑嘻嘻道:“放心吧,安文。我替我爹经商三四年,手头银钱多着呢,现如今缺的就是没有功名。我底子不好,读书不成,再说走文官没有家世背景就是熬年头,我可等不及。这次南边征军的是欧阳穆,只要有机会见到他,我自有法子让他用我!”
“况且你有钱,只要有官职就可以养兵,早晚能混出来。”骆安文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是鼓励。
徐乘风望着白若兰的方向攥了下拳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左澈心偷偷去看了一眼白敬宁,发现他居然和骆安文谈笑风生,根本不曾看自己,心里有些纳闷。莫不是见到骆家姑娘,他立刻被勾了魂不成?不应该呀,他们已然有了肌肤之亲,这种事情对于初尝□□的男人来说应该是最迷恋的!
他没道理昨日说想她,现在却冷若冰霜。关键点还是骆安文,两个大男人乘坐一辆马车,莫不是说了些什么?
左澈心心慌意乱,连带着试戴首饰都不太用心,只想赶紧和白敬宁说上话,方才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