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兰想起若曦姐姐的话,借机问道:“祖母,姑姑是要来咱家住一段时间吗?”
白老太君点了点头,说:“我年岁大了,她想多陪陪我。”
“姑姑真是孝顺呢。”白若兰奉承道。心里却清楚,靖远侯府世子妃什么身份,必然是有必须留在边城的理由。
她是女孩家,虽然对外面的事情不关注,多少也从爹娘平日里的言谈中了解一些。姑姑姑父常年住在京城是不得已的,因为靖远侯府功高震主,必须在京城留下质子。如今姑姑回来,可是京城局势出问题?姑父定是不放心留姑姑在京城呆着,所以寻个理由把姑姑送出来了吧。
不过边城地处边境地区,天高皇帝远,京城就算改朝换代,怕是这里都要滞后信息几个月。
“倒是兰姐儿,你可准备好了,是留下还是和你爹娘一起回一趟外祖父家。”
……
白若兰愣住,这事情她完全没得知,诧异道:“我爹娘要去外祖父家?”外祖父三个字对于白若兰说就是书面上的意思。她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边城,自然不曾见过娘家里的亲戚。
白老太君一怔,说:“兴许是最近太忙,你爹娘尚未来得及和你讲吧。再过十几日,他们就起程去南域。你娘两个嫡亲的弟弟都长大了,还有一个妹妹出了点事情,所以想要回去看看。你爹正巧寻了个差事儿,一起过去。我本是不放心,但是如今靖远侯府的几个孩子都在南域,容容又特意回来陪我,我就允了。”
白若兰沉默片刻,道:“我估摸着爹娘没和我讲是犹豫着要不要带我走吧。祖母您年岁大了,我爹估计是想让我留下来陪您。”
白老太君这般年纪,肯许儿子陪媳妇远走他乡,一年半载才回来已经不易。若是再带走孙女,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令人寒心。这也是白崇礼一直犹豫未决的事情。
白若兰心里有点小失落,说好的一家三口不分开呀。
可是她抬起头,祖母慈祥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若走了,祖母该多想她啊……
“哎……傻孩子。其实祖母也觉得你该出去看看。你现在十二岁生日过了,已经十三岁。再过八/九个月,就又要涨一岁。眼看着你奔着十四岁去了,家里留不了你一两年,等你做了人家媳妇,哪里有功夫再出去看看?不仅要主持家中要事儿,孝顺爹娘,日后有了孩子还要教养儿女,所以祖母不介意你和你娘去外祖父家看看。就当是长长见识,反正再回来就是祖母要嫁你喽。”
白若兰脸颊通红,侧着身子扑入祖母怀里,娇笑道:“我才不要嫁人呢。”她说话时眼眶发湿,泪水浸入了祖母的手缝。
白老太君眯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娘亲家远,一嫁过来就是十四年。那头的表姐妹们你竟是一个也没见过。”
“嗯。”白若兰闷声道,趴在祖母手臂上不肯起来,眼睛早就哭红了。她的祖母待她一片诚心,她却是怀疑过她是否是害娘的凶手。
上一次白若笙算计李念小叔叔,那个引李念小叔叔过去的小丫鬟被她抓了出来,是受了柳表姑示意去做的。原来柳表姑和白若笙私下早就联系,都是坏心眼的人,企图以后互相帮助呢。不过柳表姑自从她病好后就渐渐失去管家权,如今祖母彻底冷落了她,自然也没人再敢为她做事情。
至于母亲身边丫鬟李绾绾,却是至今查不出任何问题。就因为此,白若兰才觉得害怕。关于他们这个家,总觉得隐藏着什么……原本没落的白家六房,祖母却是四十岁生下双胞胎爹爹和姑姑,可是两个孩子都活了!祖母也并未留下病根。
最可疑的是姑姑凭什么就成了靖远侯府的世子妃呢?还备受公婆宠溺,丈夫疼爱,如今想要哥哥家女儿白若兰做媳妇,老侯爷不但没拒绝,还乐见其成。
真是奇怪,他们家到底有什么?
白若兰越想越头痛,有时候她半夜醒来,很想跑过去问娘亲,她是不是真的有过一个双胞胎弟弟。理论上说,娘亲嫡亲的两个弟弟是双胞胎,爹爹和姑姑是双胞胎,娘亲生双胞胎的概率太大了吧。那么弟弟呢?被谁抱走了?为什么要抱走?娘亲为何不敢去问,爹爹又为何要装傻!
白若兰发现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句。
娘亲那般稳妥的女子,若是不问,还帮着隐瞒,必然有不为人知的理由。
哎……
白若兰查不出李绾绾的背景,却有一点可以确认,他们想让娘亲死。这么多年了娘亲都没死,可是自从娘亲嚷嚷着她还有一个儿子以后,那双看不到的手就想要他的命。那么关键点是不是说,娘亲若是知道自个生下过一个儿子就必须要死!难道是想保护那个男孩的性命?一个必须活着的男丁?
而且他们想让娘亲死,却要做的仿佛不是他们干的,而是祖母。这一切会不会因为怕爹爹责怪?
爹爹肯定是知道真相的人。白若兰理出头绪,琢磨着如何有一日,去和爹爹问清楚。
她长大了,她不希望看着娘亲出事情,她更不希望对爱她的祖母生出半分误会。
这令人寒心。
入夜后,白若兰钻进娘亲的被子,她尚未说话,隋氏已经率先开口,道:“兰姐儿,过些日子我和你爹要回一趟娘家。我想带你去,可是你爹担心婆婆的心情,你自个怎么想的?娘亲想先问问你的意思。”
白若兰挽住母亲胳臂,直言道:“我自是不想离开娘亲。”想弄死她娘的凶手至今未找到,万一娘死了岂不是又应了去年的那场梦。况且她姑姑就要来边城住了,娘亲若去世,她岂不是又成了和姑姑在一起的白若兰,然后遇到那个负心汉……这可不成!
隋氏似乎早料到女儿的话,说:“娘亲明白。只要你想跟着娘,我就去和你爹说。不管他怎么想,也不管婆婆如何想,我是无法离开我的乖宝儿。”
白若兰笑了,亲昵的蹭了蹭母亲,道:“娘亲放心吧,祖母也乐意我去的。她说我那么大从来没离开过边城,再过几年嫁人为妇,就更没机会出去看看。不如借着机会走一走,当是涨涨见识了。”
隋氏微微愣住,由衷感激道:“婆婆虽然不待见我,却是真心疼爱于你。兰儿,不管发生什么,答应娘亲,不要恨你祖母。就算日后娘亲真的……你也要好好照顾你爹,孝顺你祖母。”
白若兰一想到母亲会不在,整个人就慌了神,她坐起来捶了下娘亲,说:“您说的什么话,还让不让女儿活下去了!”
隋氏想起什么,心底生出一份悲凉。她这条命,又岂非是自己可以做得了主的。
“好吧。娘您若是还存了寻死的心,那就记清楚了。你去那日,我就自杀。谁也别想拦着我,我做鬼都要跟着你!”白若兰眼睛一瞪,显得还很厉害。
隋氏无语,心头一暖,抱住女儿,说:“娘懂了。娘一定会好好活着,谁也别想抢我这条命!”
四月底,白容容打着母亲生病的名头没有回京城,而是住到边城白府。欧阳灿一行人也准备去南域同长兄会和。世子爷欧阳安一直在漠北招兵,碍于圣上屡次催促靖远侯府世子爷归京,欧阳安便将差事儿转交给六皇子和欧阳灿。
白容容还是第一次同夫君分开,心里是浓浓的不舍。
欧阳风安慰她,说:“如今灿哥儿去南域,有穆哥儿照看。宇哥儿留在祖籍陪父亲,你在边城安心等我,我才能无后顾之忧进京。”
白容容对国事不了解,忍不住问道:“圣人不是待你我挺好,为何家里人如此担心?”
欧阳风惨然一笑,道:“靖远侯功高震主,四皇子坠马的事情至今是悬案。明眼人都晓得谁在背后出力,圣人却视而不见。好在四殿下如今已经缓过来了,性情还和以前一把温文儒雅,备受朝堂长者称赞。不了前几日圣人却寻了四殿下错事儿,罚殿下去西菩寺抄写经书静心。”
白容容大惊,说:“四殿下大病初愈,又能如何得罪圣人。”
“呵呵,据说是犯了女色。你信吗?”
白容容摇头,道:“怎么可能。圣人这几位皇子,别的不说,在女色方面都挺淡然。再说四皇子不是身体刚好,怎么会着了女人的道。”
“偏偏这次就犯了忌讳。不是内鬼,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