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路有些意外地看着金南山,难道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师父对关门弟子格外偏爱一些,便笑嘻嘻的问:“师父,这个没给大师兄看过?”
金南山瞪圆了眼珠子:“怎么没看!当初他可没你这好耐性全都抄录下来,全凭着那点小聪明,结果学成了半桶水,我现在看他这样子就烦,不想再教他了,这个笔记本也别给他糟蹋掉了,反正他拿着也不会自己用。”
于路看看师父,又看看笔记本,点了下头:“那好吧,我回房间去抄,师父你一个人喝茶没关系吧?”
金南山摆手:“去忙你的。”
于路的笔记抄得很快,一得空就抄,一方面,是原笔记本太陈旧了,他怕太常翻动会毁坏,二是他想赶紧抄完了,然后好说服老爷子跟着自己回家去。
虽然在这边也算方便,但到底是别人家,不如自己家里舒坦,这里没有海轩,没有弟妹侄儿,也没有自己的朋友,除了老人,平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环境,对他学艺来说倒是再好不过,但还是记挂家里店里,记挂大家。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于路牵着旺财出去遛,老人拄着拐跟在后头慢慢走,时间已经接近七点,太阳刚刚下去,半边天被烧成了橘红色,暑气略略消散了些,外面开始有人出来活动了。于路拿了个飞盘,解了招财的链子给它扔着玩,这是海轩告诉他的训狗方法,否则按照招财那个跑法,真要把人累死去。金南山则在小花园里慢慢溜达。
刚玩了没几分钟,突然响起了“哗啦”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倾倒的声音,把于路和金南山都吓了一跳,招财也吓得猛地朝于路身边跑过来,它的听觉比人类更灵敏,显然也是被这动静给吓得不轻。于路安抚一下招财的脑袋,扭头去找声音的来源,透过树木围成的篱笆墙,他看见旁边的房子塌了,一辆挖掘机正在使劲推另一堵墙,扬起一阵浓厚的灰尘。
于路对金南山说:“师父,咱们往那边去,这边灰尘太大了,那边在拆房子。”
金南山叹了口气:“又来了,这房子是不能住啰。”
“怎么了师父?”
金南山说:“早两年右边重建,吵了两年,总算是消停下去了,如今左边又来,真是没完没了!”
于路灵机一动:“师父,要不咱们换个不吵的地方吧?”
金南山斜眼看着他:“去哪儿?我那些房子早就租出去了,现在临时也收不回来。”
于路笑着说:“师父,去我家吧。我家那边环境可好了,也没这边热,您每天都可以溜达着去海边散步。”
金南山笑起来:“你小子是不是打这主意很久了?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想走了。”
于路赶紧摇头:“师父,我没有想走,我是真要跟着你学做菜的。”
金南山说:“你家里够住?”
“绝对够住,您老就请放心吧。师父,你想什么时候走啊?”于路正愁没有理由请得动金南山,没想到邻居把这么好的理由送上门来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南山说:“先回去收拾一下,跟阿斌打个招呼。”
于路愣一下,差点以为这个阿斌是自己家的阿冰呢,原来是指大师兄:“好。”
于路知道可以回去了,兴高采烈地回去收拾东西,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秦卫斌在得知金南山要去于路那儿之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沈着脸看着于路。
于路赔笑:“师兄。”
秦卫斌面无表情地说:“为什么要把师父接到你那儿去?”
于路说:“隔壁在搞拆建,空气不好,噪音又大,所以想把师父接到我家去住一阵子。”
“不行!”秦卫斌一口就拒绝了。
“但是师父已经同意了。”
秦卫斌说:“师父觉得这边太吵,就搬到我家去住。”
于路心说,自己不可能也跟着去他家吧,这是明摆着要赶自己回去么:“师兄,你为什么不同意师父去我家?”
“他年纪大了,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但是师父的身体没有大碍,去我家也只需要一个多小时而已。”于路说。
“你那边医疗水平太差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耽误师父的身体怎么办?”秦卫斌依旧拿金南山的身体做理由。
于路说:“师父身体很好,我会照顾好他。”
秦卫斌终于忍不住用力拍桌子:“姓于的,我懒得跟你废话,老爷子不能跟着你走。要走你自己走!”
于路见他终于发火,便说:“那你自己去跟师父说,他若是不愿意跟我走,那就算了。”
金南山在门外用拐杖敲门,敲得咚咚作响,于路打开门:“师父。”
秦卫斌也瓮声瓮气叫了一声:“师父。”
金南山脸色不善地说:“我在门外都听见你拍桌子响了,是不是不愿意我跟着于小子走?”
秦卫斌变了脸色:“师父你要是嫌这边太吵,去我家好吗?我们也可以照顾你的。”
金南山说:“不去,我懒得看你老婆的脸色,我跟着于小子回家。好久没出门了,还不去走走,就没机会了。”
秦卫斌急了:“师父,你怎么就不听人劝呢?你都多大年纪了,坐车跑来跑去的,经不起折腾的,我都是为了你好啊。”
“我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吃过,活得已经够久了,哪天死、死在哪里都很正常。你别跟我废话了,我还能走,也没老糊涂,犯不着去哪里还用你来管!”金南山语气也不好了。
秦卫斌一看师父的牛脾气上来了,也不好去顶嘴,只对于路说:“于师弟,我跟你单独说几句。”
于路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到一旁,秦卫斌说:“师父年纪大了,脾气也犟了,我劝不动,你就好好照顾他。当初海轩跟我说的话,希望你遵守承诺,不要说话不算话。”
于路看着对方:“海轩说了什么?”
“他说你不会要师父的家产。我照顾了师父快二十年,也许做得并不太好,但是也跟儿子差不多了,所以师父将来百年之后,他的财产理应归我,我的要求不算过分吧?”秦卫斌警戒地看着于路,生怕他脸上露出不同意的神色。
于路耸了一下肩:“师父有什么家产我并不知道,我拜师学艺,是冲着他的厨艺去的,从来没有想过其他的东西。这点你就放心吧。”
“那行,你自己说过了,就算是师父将来给你,你都不能要。”秦卫斌死死地看着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