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项西觉得自己没什么感觉,发烧也没怎么难受,还不如撞门那一下呢,但还是被程博衍拎到医院来了。
给他挂了号之后程博衍急着去上班,交待他:“如果让拍片拿药的,先到我诊室来找我。”
“哦。”项西点点头。
今天程博衍在门诊,一大早诊室外面就已经堆了不少人在等着了,程博衍迅速从抽屉里摸了个派出来啃了,早上那碗面他就吃了两口,不再吃点儿东西估计中午都挺不到。
刚换上衣服,第一个看着年纪不大的病人就走了进来,说是脖子不舒服,头晕,手发麻。
“大夫,我这是颈椎的问题吗?”这人挺紧张地问。
“有没有头疼?睡眠怎么样?”程博衍翻开他的病历,边写边问。
“没怎么头疼,但是睡得不太好,有点昏昏沉沉的,”这人摸着脖子,“这跟我天天晚上靠在床上玩手机有关系吗?”
“怎么靠的?”程博衍看了他一眼。
“就……”这人脑袋一低,“这么靠的。”
“你这是靠么,你这直接就是窝着脖子吧,每天都这么玩啊?”程博衍皱皱眉,示意这人坐他到跟前的椅子上。
“是啊,就这么玩。”这人坐了过来。
“这么高难度的姿势你还挺忘我,”程博衍笑笑,“这么窝着玩手机多长时间了?”
“几个月吧。”这人也笑了笑。
“脖子往后仰,”程博衍站了起来,给这人说着,“往后,嗯,慢慢往左边转一下头,右边也转一下……有没有头晕?”
“没有。”这人跟着他的话转了转头。
“现在低头,也慢慢左右转一下。”程博衍扶着他的头。
“有点儿疼。”这人说。
程博衍又给他做了几个测试,然后坐下在病历上写着:“问题不算太严重,不过还是先拍个片看看,你这玩手机的习惯得改改,这个姿势对颈椎伤害很大。”
这个病人看完之后,接着的三个都是骨外伤,其中一个老太太,过街的时候犹豫不定,前进后退前进后退不知道该不该走,最后在车开到跟前儿的时候她终于下了过街的决心,然后被撞了,还好她儿子赶来医院之后并没为难司机,要不看着都像是碰瓷的了。
快中午的时候程博衍抽了个空正想给项西打个电话问问病看得怎么样了,急诊又送过来一个踝骨骨折的高中生。
这小孩儿疼得嗷嗷叫,脸上全是水,也分不清是疼出来的汗还是眼泪,一把抓着程博衍的胳膊就喊上了:“大夫救命,我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多大的人了,忍着点儿,”程博衍拽开他的手,让护士把他给放到了治疗室的床上,“你这就折个脚脖子,不知道的以为你脖子断了呢。”
“脖子断了还能喊吗?”小孩儿停了嚎叫,问了一句。
“不知道,没断过,”程博衍检查了一下他脚踝,裤腿儿已经被剪掉了,“你这不严重,没到惨叫的程度,知道么。”
“……哦,”小孩儿勾着脑袋看了看,又喊上了,“这还不严重啊!疼死了!”
程博衍没说话,看着护士拿过来的片子,想起了当初项西的那几张片子,要按项西当初那伤搁这小孩儿身上,估计就算没疼晕过去也已经喊得缺氧晕倒了。
人和人的确是不一样,项西从受伤住院到出院,整个过程中基本没因为疼和难受说过什么,跟这些家里捧着护着都跟小娇花儿似的同龄人一比,项西就像扔野地里有水没水都能长大的茅草,特别鲜明。
好容易把病人都处理好,程博衍才有点儿时间休息一下,走出诊室的时候感觉自己腰酸得厉害。
他拿出手机,正想拨一下项西那个破电话的时候,一抬眼看到了项西,顿时愣了愣。
项西坐在长椅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靠着墙睡着了,旁边椅子上放装片子的大袋子。
程博衍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拧着的眉,没有叫醒他,拿起他的片子抽出来看了一眼,是肺部ct的片子。
炎症?
程博衍伸手去拿项西手里的病历时,项西睁开了眼睛,反应很快地把手一缩,接着就站了起来,一脸“别他妈惹我”的表情。
看清站在他跟前儿的是程博衍时,他才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继续靠着墙:“哥你忙完了啊?”
“大夫怎么说?”程博衍摸摸他脑门儿,还是烧着的。
“右什么叶什么的肺炎,打几针吃点儿药就好,说是来得早,不严重。”项西笑笑。
“不是让你拍片子拿药之前过来找我么?”程博衍说。
“我来了啊,”项西揉揉鼻子,“我来的时候你这儿跟打仗似的,里边儿那人叫得我肝儿颤,我就自己去拍片子了。”
“药拿了吗?”程博衍问。
“拿了,我就等着你忙完跟你说一声,然后去打针。”项西笑笑。
“我看看单子。”程博衍看着他烧得有些发红的脸,感觉心里莫名其妙地一软。
“你一个骨科大夫还看内科的东西啊,看得明白么,”项西把手里的病历什么的都塞进了包里,“哥,你让我来找你,是想替我交钱吧?不过我看也不贵,三天的针和药四五百……”
“哟,你那卷钱挺大啊,四五百不算贵是吧?”程博衍看着他,“打三天之后呢?”
“之后我就好了啊,”项西笑了,打了个响指,“我跟你说,别看我瘦,我身体好着呢。”
“去注射室等我吧,”程博衍拍拍他的肩,“我给你买点儿吃的。”
“我自己……”项西站起来,看了程博衍一眼,又说,“好的。”
程博衍买了面包和牛奶过来,项西吃完以后,护士才让做了皮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