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妇

第45节(2 / 2)

二郎眼里晶晶莹莹的,点点头:“哥跟嫂子稍后片刻,我去登了名儿就来。”

碧青点点头,不一会儿,二郎就跑了回来,到底也才十三,虽说稳重多了,也仍是个孩子,一欢喜就露出些许孩子气来。

二 郎过来要提地上的提篮,碧青道:“等会儿。”从篮子里拿出个油纸包儿,又让大郎拿了两个桃子递给守门的侍卫:“两位侍卫大哥辛苦,这是家里做的吃食,做的 不好,您别嫌弃,就当尝尝不一样的吧,这桃子是我家自己种的,两位也尝尝,要是爱吃,回头跟二郎说一声儿,家里有的是,下回二郎家去,让他捎两筐过来,我 家二郎一个人在这儿上学,您二位帮着我多照看着些。”

两个侍卫忙道:“您客气了,客气了。”

把东西塞给两个侍卫,三人才进去,两个侍卫等人走远了,忙过来一人拿着一个桃子愣神儿,不说王二郎家是庄户人家吗,这桃子是寻常庄户人家能有的:“我说徐二哥,你瞅瞅这可比万岁爷吃的贡桃还好呢,你听见刚王二郎的嫂子说啥了不?”

许二点点头:“听着了,说咱要是爱吃,回头让王二郎家去给咱捎两筐来,年年的贡桃都是稀罕货,一钱银子一个,有价无市,好家伙,你瞧瞧人王二郎家,随便一出手就是两筐,这得多少银子啊,谁说人家穷来着,就凭这两筐桃,比多少富贵人家都强了。”

旁边的道:“不对啊,瞧王二郎哥嫂的打扮,可不像个富贵人家。”

许二白了他一眼:“这富贵人就得把银子刻在脑门子上不成,人这叫低调,不张扬,你刚没听见王二郎的嫂子说吗,家里养着一百多只鸡鸭呢,还有七八头猪仔儿,还有这些桃子,你家不也是种地的吗,老家养了多少只鸡,几头猪?”

旁边的嘿嘿一笑:“俺家算村里富户,养了十几只鸡,两头小猪仔儿,俺娘叫人捎信来说,叫俺省着些往家多捎几个钱,打算着秋后买头牛,以后拉个东西,去城里赶个集啥的,就不用再蹭别人家的车了。”

许 二道:“就是说,你家这样儿都算富户,人王二郎家怎不算个富贵人家,地主恐怕也赶不上人家的日子呢,得了,别说了,往后多上心点儿,这位有本事,家里还有 银子,将来想不腾达都难,你我兄弟紧着点儿眼色,将来说不准就能沾上光,瞅见崔家那位爷,就想法儿给王监生报个信儿,省的两人对上,那位爷又找事儿为难王 监生。”

旁边的侍卫道:“也莫怪崔家这位爷霸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太子妃都出自崔家,这位爷又是崔家正二八经的长房嫡孙,太后 娘娘的侄儿孙儿,皇后娘娘的亲侄儿,太子妃的表兄弟,莫说在太学,就是在皇宫也是横着走的主儿啊,尤其,这位爷还有出息,王监生来之前,这位爷可年年大考 都是第一,如今王监生一来,就成了老二了,心里这口气儿能咽下才怪,不是昌陵先生护着,不定怎么为难王二郎呢。”

许老二道:“这些都是贵人,咱得罪不起,暗里帮着照看着点儿,别叫王监生吃大亏就成,我瞧着崔家这位爷就是气儿不忿儿,也没真想把王二郎怎么着。”

说着打开油纸包,捏了块头肉放嘴里嚼了两口,眼睛都亮了:“你快来尝尝,王二郎嫂子这个酱头肉咋这香呢,我尝着比盛月斋的也不差,咱哥俩今儿算有口福了,大蜜桃留着给家里的孩子尝鲜,这酱肉咱俩儿好好解解馋。”

不 说俩侍卫这儿狼吞虎咽,再说碧青两口子,跟着二郎进了太学,二郎显然颇兴奋,提着篮子一一指给碧青看:“嫂子,您看这两边就是六堂,我们平常上课就在这 儿,从六堂过去那边儿就是弘文馆,每年都会请当世大儒前来弘文馆讲学,去年是东篱先生,今年是我师傅,不知明年是谁呢,听我师傅说,皇上一直想请武陵先生 前来弘文馆。”

碧青笑道:“师傅如今乐的自在,想来不会来的。”

二郎道:“我师傅也说先生不来,师傅说先生不在意这些浮名,是位真智者,不像师傅跟东篱先生,身染俗事挣脱不开。”

碧青道:“依我瞧,师傅就是爱花成痴,武林源的房子盖成了,守着那一百亩桃林,再舍不得挪动地方了。”二郎也笑了。

碧青好奇的道:“你们在这里学的也是四书五经?”

二郎道:“以前是,前几年皇上下旨添了律法,算学,州府志等科目。”

碧 青点点头,暗道皇上倒真是个明君,四书五经就算背的滚瓜烂熟,也没用,毕竟太学不会为了培养死背书的人,是为大齐培养官员,一个好官儿不一定能熟读四书五 经,律法,算学,州府志,这些要比四书五经有用的多,哪怕是个七品知县,也需治理一方,说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千头万绪,什么都得知道,才不至于当成一个 糊涂官儿。

二郎道:“弘文馆过去,就是先生们的住处,再往那边儿才是监生的舍区。”

碧青点点头:“去你那儿瞧瞧吧,嫂子给你做了你爱吃的头肉,荷叶饼是早上新烙的,这会儿还热着。”

二郎:“我在太学里什么都好,就是一想起嫂子做的吃食就馋得慌。”说着伸手摸了摸篮子里的荷叶饼,直咽口水,

碧青好笑的看着他,本说直接去二郎的住处,不想过弘文馆的时候,却从里头出来几个人,跟二郎穿的衣裳一样,想来是太学的监生,却一瞧那样儿就知道是世家子弟,一个个头扬的高高,一副不可一世的德行。

三人刚要过去,不想,那几个人忽然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当前一个道:“王二郎,这往哪儿去啊?瞧你这意思,刚从地里收了庄稼回来不成。”

哄…… 后头一阵大笑,旁边儿一个摇着扇子道:“这还用说,瞧这拖家带口的,一看就是刚从村里来的,刚我还说老远怎么就闻见一股子土腥子味儿呢,原来是王二郎家的 人来了,王二郎,这两位谁啊,给我们几个介绍介绍呗,得,不用介绍了,这是你哥吧,跟你一个德行,这个乡下丫头模样儿还过得去,别是你家里的相好吧……” 话音刚落,啪就挨了一巴掌。

那小子愣愣看着碧青:“你,你你敢打我?”

碧青笑了:“为什么不敢,你口出不逊在先,我是怕你记不住,所以给你一巴掌,让你长长记性,别给太学抹黑,这里是大齐的最高学府,你这种下三滥混进来,简直就大齐之耻,我要是你,早一头撞死了,还在这儿耀武扬威,简直就是给你爹娘祖宗丢人。”

“你,你你知道爷的祖宗是谁?你个乡下丫头,反了你了,爷今儿不教训教训你,当爷是纸糊的人了……”嘴里说着,抬手一巴掌打了过来,还没挨着碧青呢,手就给大郎捏住,立马惨叫了起来。

碧青趁机一脚揣在他腿窝子上,这小子扑通就跪在地上,碧青抬手就是两巴掌,打完了才说:“这是替你娘跟妹子打的,跟女人动手,简直就是男人里的败类。”

那几人也没想到碧青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一时被大郎的气势所慑,没人敢上前,碧青看了二郎一眼,就知道这伙人没少欺负二郎。

碧青一想二郎在这儿挨欺负,就恨不能把这几个人混账通通暴打一顿,被她扇了三个嘴巴子的小子,终于不敢再说话了,碧青看了那几人一眼:“你们几个谁是领头的?”

几个人纷纷往旁边挪了挪,碧青看向站在后头的少年,十五六吧,生的颇俊眉朗目,腰板挺的笔直,手背在后头,那股子凌人的傲气遮都遮不住,他没说话,只是定定看着碧青道:“即便曹武得罪在先,你先动手也非君子所为。”

碧青嗤一声笑了:“抱歉了,乡屯里来的,不懂什么大道理,就知道孩子要是欠教训,不打他两巴掌,没用,不打疼了,他都记不住,再说,你们孔圣人不都说了,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妇人非君子,乃是女人也。”

那小子愣了一下:“我跟二郎并无龌龊,只是心里不服罢了,他靠着昌陵先生进了太学,跳过外舍内舍直升上舍,试问,若大齐学子都如他这般,岂非失了公平。”

碧青看向二郎,二郎低声跟碧青解释,刚进太学一般要经过外舍,内舍,最后才是上舍,都需考试合格才成。

碧青道:“难道你没考试?”

二郎道:“考了。”

碧青点点头:“这就是了,难道太学里竟都是些嫉贤妒能之辈,容不得天才吗。”

那个少年脸色有些不好看:“王二郎拜在昌陵先生门下之前,并无明师交代,甚至,不曾上过学堂,昌陵先生如今是太学五经博士,若不是先生故意放水,王二郎怎可能直接升入上舍。”

碧青打量他片刻道:“你这是在质疑先生,那就更不该找二郎的麻烦,不说是不是先生放水,二郎才升入上舍,便是,也是本事,你有本事也让先生放水啊。”

那少年大概没想到碧青会如此说,脸涨得通红,半晌儿才道:“不可理喻。”

碧青歪歪头:“不可理喻的是你,你想用这样的借口来掩饰你的嫉妒之心,实在浅薄,哪怕你装的再傲气也没用,你就是嫉妒二郎,如果我没猜错,自从二郎来了,你是不是更加努力学习了,甚至夜不能寐。”

少年脸更:“,你,你胡说。”

碧青挑挑眉:“怎么,心虚了,你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一看就知是熬夜熬的,若不是想超过二郎,何必如此拼命。”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夏虫不可以语冰,跟你一个女人斗嘴,有失君子之风,总之,我不信王二郎能直接升入上舍,世上根本没有无师自通之人。”

二郎忽开口道:“先生之前,都是我嫂子教我的,怎说无明师?”

一句话几个小子哈哈笑了起来,连那个满脸傲气的小子,都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二郎脸通红:“你们别瞧不起我嫂子,我嫂子比太学先生也不差。”